他原不該是她的,是上天垂憐,讓他的真心對待點綴她枯寂的感情世界,她早就該滿足了。
該誰的,就還給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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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凝香由花廳外頭的桌上端了盆水進來,雪青早知道清晨只要打好兩盆水,少爺和少夫人自會把自己和對方打理得好好的。
「凝兒,你怎麼了?看起來有點憔悴。」江子滔看著兀自忙著的身影,不容凝香閃躲的托起她的下顎,皺著眉細瞧她。
「睡得不好罷了。」她的眼神躲著他的,彷彿專心一意為他整好衣裳束好腰帶是她目前最重要的事。
「究竟怎麼了,我要知道。」他緊緊摟住她的腰,不讓她有機會閃躲。兩個月來的耳鬢廝磨,凝兒這麼明顯的不對勁他豈有不吭聲之理。
「你真想知道?」沉默片刻,凝香抬睫深深望進他眼底。
「這是當然。」江子滔微揚了揚眉。
凝香輕輕地將他環在她腰上的手移開,坐至梳妝鏡前,江子滔隨即跟至她身後,接過她遞上前的梳子,開始梳起她的發。
這已是兩人慣有的親暱默契之一,今日想來卻心酸得令人想落淚。凝香閉緊了眼再張開。
「我在想蘭兒也十七歲,早就是待嫁之齡了。」她幽幽開口。
江子滔的心猛跳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亦因而一頓。
張嬸昨夜才攔住他,千叮嚀萬囑咐這事,他獨自思量大半夜仍想不妥要怎麼對凝兒提才好,她竟猜得透他的心思?
「你和蘭兒……以姊妹相稱可好?」他小心翼翼地問著,扳過她的身子,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凝香無言地凝視他半晌,臉上雖是不動聲色,內心卻翻騰不已。
結束了,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決定不是下得斷然嗎?怎麼一這麼瞧著他,她便想完全推翻呢?
他的語氣懇切,柔和的目光更閃著幾分乞求諒解的歉意,他是在乎她的,他是在乎她內心感受的。
夠了,這樣就夠了,不該有遺憾了!凝香綻開淡而慘然的笑容。
「就稟了爹娘和奶奶,擇個好日子讓蘭兒進門來吧!」她不顧正淌著血的心口,淡然道。
「你同意了?」江子滔眼底飛快閃過一抹驚喜。
「無所謂同不同意,我實現我說過的話,你也會遵守你答應過的承諾吧?」凝香緊咬下唇,逼自己說出口。
「你不會以為那個天殺的鬼協議還有效吧?」江子滔退開一步,危險的瞇起雙眸。
「你想毀約?」她略帶不悅地攏起秀眉。
「是又如何?」他睜大眼瞪她。
她該死的是什麼樣的女人,竟建議他讓她離開,在他們恩愛逾恆的時候。
「夫君身為一諾千金之人,不該言而無信。」她面無表情平板的道。
「別叫我夫君。」江子滔聞言怒氣更甚。那是他們關係疏遠得緊時用的稱呼,她那樣喊他是什麼意思,她想拉開他們的距離嗎?
「蘭兒進門日,凝兒下堂時,我們說好的。」凝香壓低了聲音倔強道,心下也有點急了。千算萬算,就是沒算著他可能會耍賴。
「你為什麼還要這麼做,你讓我愛上你了不是嗎?」她是認真的,打定主意一定要離開他。江子滔難以相信地伸手緊掐著她纖細的雙肩。
「你愛我……」好疼!凝香皺著眉慘然重複。
「你早就知道我的一顆心都繫在你身上了!」他咆哮。
「我也愛你。」凝香咬著下唇道。
「我知道。」江子滔語氣放柔,同時鬆了手上的狠勁。
「你也愛蘭兒。」
「這個你早就知道了。」他防備地盯著她瞧。
「嗯!愛她的嬌柔、愛她的羞澀,愛她的善體人意,愛她的才氣洋溢,我都還記得。」凝香若有所思地說著。
「你說什麼?」江子滔不解,早就忘了這是他說過的話。
「沒什麼,能告訴我,你愛我什麼嗎?」她朝他漾著淺笑。「這有什麼好問的,愛你就是愛你啊!」
「愛我哪些方面,說來聽聽嘛!」苦中作樂,她的要求像愛跟人比較的不成熟小丫頭,但她真的想知道她在他心裡,比起蘭兒又是如何啊!
「別鬧了,你的全部我都愛啊!哪還分什麼方面?」江子滔撫著她細直的長髮,自然的答著。
全部!那表示他愛她比愛蘭兒還多嗎?也許……凝香的心裡猛起一股衝動。
不!別問!心裡頭脆弱的一角在吶喊著。別問,問了只是平添傷感罷了。
但若不問出口,不由他嘴裡親口聽見答案,她如何能甘心?她如何能死心?
「你可以為我放棄蘭兒嗎?」她狀似無動於衷的問道,眼底幾近絕望的渴求早已透露了她的心思。
江子滔心疼地一把將她攬進懷裡,她迷濛雙眸的無言渴求竟讓他不忍望。
「凝兒,凝兒啊!」他的輕喚有著歎息,「如果可以的話,我心甘情願為你放棄全天下所有的女人,但蘭兒待我情深義重,我不能負她啊!」
她無言,他愛憐地輕撫著她的背給她所需要的慰藉。
他是個有情有義之人,他不能負蘭兒,也不會負蘭兒,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為何一定要聽答案,聽自己心碎了的聲音呢?
「不能負她,那就負我吧!」她將他推開,堅強自若地漠然道。
「別再說這種話了,我不愛聽。」江子滔氣得橫眉豎目。
「你不愛聽也得聽,蘭兒過不過門的決定權在我,記得嗎?我說過,這一輩子只要我在這裡一天,我不會讓她過門的,記得嗎?」凝香抬起下顎,傲然地和他對視。
「你不能這麼對我!」他睜大雙眸。
「休了我吧!」她堅決的道,一瞬也不瞬地直瞧進他略帶瘋狂的眼底。
「你不能這麼對我!」江子滔大吼,眼泛紅霧、氣血逆流。她怎麼能?她怎麼能逼他讓她離開?她怎麼能如此殘忍?「休了我吧。」凝香歎了口氣,情況演變至此實在是始料未及。
「你不能這麼對我。」他幾乎是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