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親密的氛圍迅速籠罩而下。
父母雙亡後,對於有代溝的妹妹,他向來都是獨自頭疼,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跟一個解語女子一起面對過。
這一瞬間,他們的心是緊緊相依的,感覺……很踏實、很安心,像有了堅定的依靠。
他深吸一口氣,啞著聲音低喃道:「我收回那句話,抱歉。」
范可頤眨了眨眼。
他道歉了?粉紅唇角不自覺地溫柔揚起。這傢伙也沒她想像中的死腦筋嘛!
她偏著頭看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因為如此簡單的一句話,就想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褶。
「幹嘛這樣看著我?」他被看得有點不自在。
「你道歉了?」她似笑非笑地開口。
「說一句對不起又不會死人。」口氣明顯變粗了。
他別開眼,像是被她看得有點彆扭,雙手很不自然地握在方向盤上,一會兒又轉動鑰匙,發動車子。
她偷笑的發覺,自己還滿喜歡他窘迫難安的模樣。
「這樣盲目的找也不是辦法。」她看看手機,快沒電了,立刻換上另一顆充得飽飽的電池。
「叫我坐在家裡等,我會瘋掉。」他咕噥著。「樓心心這丫頭專給我找麻煩,她存心要我對不起父母。」
她搔搔長髮,眼睛滴溜溜地轉來轉去,又開口問:「除了當模特兒,心心還有什麼喜好或興趣嗎?」
「沒有。」他頓了一下,雙手一攤。「好吧!就算有,我也不知道。」
「那……」她想了想,直接撥電話回公司。「貴霓學姊,今晚哪裡有走秀活動……嗯、嗯!那地方我知道,好,謝謝你。」
她關掉手機,拇指比了個方向。
「往那邊去,我們到『虹霓廣場』去看看。」
虹霓廣場是最新開幕的百貨商城,最近掀起一波又一波的熱鬧話題,國際精品櫃紛紛進駐,每隔幾天就有主題新鮮的派對與發表會。
「我現在沒有心情去逛街。」因為心裡彆扭,樓懷正刻意讓口氣聽起來很惡劣。
她冷靜以對,—沒跟他反唇相稽。「我也不想逛街。」
「那你最好給我一個拐進去那裡的好理由。」他惡狠狠地端出包公黑臉。
「我想,心心在那裡。」
他的眼睛射出問號。
「今晚,那裡有一場非常盛大的時尚走秀活動。」
第四章
富有強烈節奏感的音樂充斥整個秀場。
空間是暗的,所有燈光投射在潔白的走道上,從國外邀請來的模特兒穿著設計師發表的新裝,大量謀殺攝影師的底片。
鎂光燈此起彼落,他們一路借過借過,招來了不少白眼。
昏暗中,有個衣著時髦、金髮碧眼的女人拉住了范可頤。
「Eliza Fann?」
聽到這個名字,另一個女人立刻轉過頭,也拉住她。
「Eliza?!你居然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整個紐約時尚圈找你找翻了天?」
「嘎?」她裝傻,想不到居然會被認出來,拉著樓懷正趕緊閃開。
她沒有注意到,情急之下,她拉的不是衣擺,而是他的大掌,一陣暖燙的熱流傳遞過來,她只覺得心情漸漸放鬆。兩人在人群之中,半彎著腰前進。
「剛剛那個人叫了你什麼?」
「沒有啦!」這場秀真的很盛大,她抬頭瞄了幾眼,就看到幾張熟面孔。
開玩笑,如果被認出來,那她低調告別伸展台的苦心不就全都白費了。
「我們快點找到心心,快點閃吧!」
樓懷正看她刻意把頭別到一邊,猜到她可能真的是她說過的那個身份。
他扯一下她的手,女人的小手果然跟男人不一樣,他一個大掌就足以包握住她,而且觸掌柔膩細滑,感覺到她指尖像是有股魔力,牽引著他的心跳愈奔愈快。
「我比較高,我來找就好了。」
她安心地偎在他身側,從這頭到那頭,足足繞了大半圈。
「心心在那裡!」樓懷正鬆了口氣地說道。
范可頤點點頭,現在她只想趕快找到心心,速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當初離開紐約,她向急於為她拓展事業的經紀公司推諉說合約到期,想去度假,一切等回來再說,但事實上,她根本不打算回到那五光十色的伸展台。
會聚集在這裡的,都是對時尚狂熱的人,還有主辦單位重金禮聘、遠渡重洋而來的昔日工作夥伴,要是被發現行蹤,她冀望好久的平凡生活說不定會立刻消失無蹤。
「心心!」她就要上前去,樓懷正卻一掌把她扯回身邊。
她以眼神詢問他,他卻噓了一聲,緊盯住他妹妹不放。
找到了心心,他全身的緊張感全部消失,像一頭剛被梳順了毛的獅子,一點都沒有方纔的火氣。
「你在看什麼?」她以氣聲問。
「心心。」他也自然的以氣聲答。
她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心心的眼睛正注視著伸展台,看著有型有款的模特兒,台步好,動作俐落、走位分毫不差,酷味十足,眼兒不由自主的閃閃發亮。
她的模樣就像是小孩子看到了一閃一閃的耶誕樹般被牽引著,眾精會神地看著那道白色伸展台,彷彿那是一座會發亮的夢想之泉。
她想要掬起夢想,沐浴在其中。
她著迷的神態不只范可頤看出來了,連樓懷正也被震動了。
「她真的很想當專業走秀模特兒,是不是?」他壓低聲音問。
他從來沒見過妹妹那樣的表情,不管是生日驚喜,還是耶誕禮物,都沒能讓她的眼兒比此刻更光、更亮。
「看樣子是的。」范可頤輕聲呢喃道。
樓懷正搖搖頭,不解地說道:「她才十七歲,應該還在學校唸書,她怎麼知道什麼是一輩子的夢想?」
「有些人就是知道,你可以說他們很幸運,但就是不要加以嘲笑。」
他合情合理的指出,「如果只朝著夢想前進,是很容易跌倒的。」
「所以她來上訓練課程,就是想努力把通往夢想的路鋪得更穩。」
他沒說話,但也沒有暴跳離開,使她相信,她也許可以說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