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她還是聽不懂。
「飯店啦!」他翻白眼。「在我們飯店的地下室有一個很大的洗衣部,我有撥出一小部分的人手,專門幫這些獨居老人洗衣服。」
「可是這樣不是要調派很多的人力?」還會浪費成本,她不解。
「無所謂。」他聳肩。「又不是多少錢,我付得起。」
侯衍簡單的一句話,就把一切事情帶過,可在她的心裡,仍覺得不可思議。
她雖不參與酒店實際管理工作,也知道控制成本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依他對這個地方的熟悉度看來,他恐怕不止為這位老伯洗衣服,而是整個地區,他這麼做究竟是為什麼?
薛海蕾實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她明白像他經營這麼大的企業,多少都要懂得一些節稅之道,比如捐贈那類的。但他明明可以只捐錢就好,幹麼還費心親自動手照顧這些獨居老人?難道,這也是公關的一種手段?
「講笑話的時間到了,我來說個笑話逗劉伯伯開心。」
光照顧不夠,還得講笑話,薛海蕾腦中的疑問越來越多。
「我今天講的笑話,據稱是本月最好笑的笑話。」侯衍開心的宣佈,而從老人家興奮的眼光來看,似乎等待已久。
「你快說。」老人用著沙啞的聲音催促,更加證實她的想法。
他說的是一則流傳在網絡上的黃色笑話,內容是有關於唐伯虎跟祝枝山打賭的事。
等他說完,老人家果然開心的哈哈大笑,她也不禁跟著笑,因為那則笑話實在太好笑,害她差點笑破肚皮。
「該妳了。」
她的笑意尚未完全退去,他就給她出了這道難題,害她一時亂了陣腳。
「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
「是啊!」他很嚴肅的點頭。「劉伯伯最愛聽笑話,如果妳沒有說出一個笑話,就不准離開。」話畢,他並泰山壓頂似的堵住門口,害她更加心慌。
哇咧--她來到土匪國了。
快想想,有什麼笑話可講。
薛海蕾拚命從腦中擠出笑話,想了半天還是只有那三個宇--想不到。最後終於靈光一閃,給她想到世界上最短的笑話。
「有、有一個教授在上課的時候點名……」她實在不好意思把接下來的笑話說完。
「然後呢?」兩個大男人異口同聲的問她。
「然後……」她吞吞口水。「然後教授問:有沒有應到的末到……」
「再來呢?」
「再來……」她又吞吞口水。「再來班長說:沒聞到……」
「接著是?」
「接著……」他們幹麼那樣看她?「就沒有了……」
一陣沉默。
薛海蕾不曉得這代表什麼意思,只得鼓起勇氣小聲的問--
「不好笑嗎?」她可是已經盡力了。
突然間屋子裡面爆出一陣大笑,笑聲響徹雲霄。
「哈哈哈……」
要不是擔心劉伯伯會因此而中風,她可能也會加入戰局,她講的笑話,實在太不好笑了。
「妳真有趣。」侯衍幾乎笑出眼淚。
搞了半天,不是因為她說的笑話好玩,而是她自己本身很好笑,害她好生尷尬。
「恭喜妳過關,我們可以離開了。」大笑過後,侯衍朝她眨眨眼,暗示她離開。
她馬上提起裝著髒衣服的袋子,跟著他走。
「我來。」他顯然不止對老人體貼,對女士的服務更是不在話下,充分顯示他的教養。
霎時,她好迷惘。
他跟她想像中完全不同,也和傳聞不同,莫非以前的海盜,都這麼紳士?
「我可以請教你一個問題嗎?」在開車回去的途中,她忍不住發問。
「問啊!」他揚起嘴角,斜眼看她,瀟灑浪蕩的表情,又恢復成一副海盜模樣,讓她更加迷惘。
「你為什麼要來照顧獨居老人,這麼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若不是她親眼看見,實在很難相信一個家世顯赫的貴公子會放下身段,幫老人洗澡擦身體,甚至講笑話、自掏腰包幫他們洗衣服。
「一定要有好處才能來照顧這些老人嗎,這就是妳的價值觀?」她原想問出答案,他卻倒過來問她。
薛海蕾頓時愣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就是她的價值觀嗎?
老實說,是的。她從小出生在富裕的家庭,接受菁英式的教育,家庭給她的觀念就是利益,就是投資報酬率能不能成正比之類的思考,至於利益以外的課題,不值得討論,遑論是身體力行。
「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她這段日子以來,說過最真誠也最迷惘的話,或許該是她重新調整價值觀的時候。
「總有一天妳會懂的。」他也不催她,只是像之前一樣摸摸她的頭,感覺像對待小朋友,又帶著些許親暱的寵愛,著實教人摸不著頭緒。
這一刻,她又陷入迷惘,和無盡的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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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她終於可以開始工作了。
身穿飯店清潔工作人員的制服,手持吸塵器面對空蕩凌亂的房間,薛海蕾真想跪下來感謝老天的幫忙。
從她昏倒在侯衍的面前那一天算起,已經過了五天。這五天中,他不是拉她去吃飯,就是把她拎去關懷獨居老人,再不就拖著她去釣魚,今天總算放過她,讓她正式上任,怎能不教人欣慰?
不過,這個房間真的好大啊!真不愧是六星級飯店的手筆。
不知不覺地放下手中的吸塵器,靠近凌亂未經整理的床鋪,薛海蕾忍不住低下腰摸床單的質料,氣餒地發現它竟是絲質的,於是一屁股坐下來怨歎不已。
她家的酒店是四星級的,跟人家根本不能比。十幾二十年以前,她家的酒店或許還能搬得上檯面,但經過這些年的變遷,早就退流行,再也不復當年風光。
轉身壓壓枕頭,薛海蕾忍不住又發出一聲驚歎。
好好哦,連枕頭都是高級羽絨,比她睡的還好。她爹地要是沒有投資失敗,早就可以改建酒店,也不至於落到今日的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