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父執輩,各個事業有成;家族內家規甚嚴,故極少出現叛逆之不肖子孫。但極少並不代表沒有,至少秦孝柏就自承是那其中之一,只不過他善於偽裝,至今倒未曾出過差錯。
他常自認自己戴著一張偽善的面具在臉上,這一張老實古意(台語)的面具已戴在臉上二、三十年之久,他的樸實、忠厚,深得爺爺寵愛,因為這位秦家作古大老,一向注重外表形象,那種既俗氣又一絲不苟的打扮,最是深得他心。
眾孫輩中,就屬他最得爺爺的心。當然,有人愛必會有人嫌,家中那些同輩兄弟莫不排擠他,後來秦家大家長於他十七、八歲時撒手塵寰,自然的,沒有靠山的他,地位也呈直線往下滑落。幸好秦鎮山也因父親過世而舉家遷出秦家古厝,也讓秦孝柏免於招來大多不必要的是非。
叩——叩——
秦孝柏由文件中抬頭,眼前讓人神清氣爽的女孩正是他暗自欣賞的理想對象。
「有事,詹小姐?」見到佳人俏生生站在眼前,他不知不覺露出在宙斯俱樂部才會吐出的音調。
詹楚琳一震。「這聲音好熟。」她以不確認的眼神多看了秦孝柏一眼。秦孝柏見她狐疑的限神,才驚覺自己不小心的在她面前扯下隱藏巳久的面具。見她不回答,秦孝柏擔心她會將他和撒旦聯想在一起,故再度打破她的冥思。「詹小姐!」
「啊!sorry,老闆,我……」詹楚琳怎麼敢說她將眼前的聳老闆與宙斯俱樂部感性又性感的撒旦先生聯想在一塊——喔!NO。
「你——你怎麼了?」秦孝柏見她一臉郁卒,也大概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沒事。喔!對了,這是天童的帳冊,這一份是凱妮菲爾的,還有慕K·V髮廊想問一下作帳合約的事。」詹楚琳在事務所是屬綜合職的女職員,跑文件、拜訪客戶,偶爾也要到客戶那拿回帳冊,反正她的職務只比當小妹的工作高一級而已。
「放桌上,沒事的話,你可以出去了。」秦孝柏正為手上這宗文案而忙碌,他得趕在月底二十八號結帳日前交給客戶,當然他也沒有閒工夫可與詹楚琳聊天,即使他心裡想得要命。
「是,老闆。」詹楚琳一放下文件,立刻退出他的辦公室。
詹楚琳對他這個老闆的感覺是——他大概是屬於那種心理不大正常的男人,沒有女人會看上他這種嚴肅又古板的裝束及打扮。
詹楚琳一回座位,陳美寧立刻附嘴過來。「怎麼進去那麼久,他為難你嗎?」陳美寧又來了,每一回只要誰進老闆辦公室超過五分鐘,她總是劈頭問出這句話。
根據她的解釋,她們的老闆鐵定是覬覦她們這幾位妙齡女郎已久,才會不想交個女朋友,一心一意只是想著怎麼把上她們其中的一個。而且還將他全身上下數落得一無是處,真是難為了這位發薪水給她們的老闆了。
「你想,他會嗎?」詹楚琳沒好氣地說。
「知人知面不知心。外表道貌岸然的油頭紳士,也會在月圓之夜變成辣手摧花的色魔。」陳美寧一副——你這只天真小綿羊,大野狼在身邊還渾然不知的模樣。
「他騷擾過你嗎?」詹楚琳已開始手邊工作。
「他?還沒有。」
「既然沒有,請你開始工作吧!哪一天若他對你胡白來(台語),請你記得大聲呼叫,我一定會去看看外表道貌岸然的油頭紳士是怎麼成為辣手摧花的大野狼,「OK?」詹楚琳真要舉雙手投降了。
陳美寧見她似乎不贊同她的看法,也識相的停止發表高論。
午後暖陽鑽入窗縫,灑了滿室的金色餘暉。下班鈴響,事務所內已有人在收拾桌面準備下班。
「楚琳,去宙斯。」陳美寧開口邀她。
「不要啦!我手邊還有工作沒完成。」詹楚琳早上已聊去半天的時間,下午才陸陸續續有客戶送來帳冊,基於職業道德,她決定加班做完它。
「幹嘛!領人家那麼點死薪水,幹嘛那麼認真?」
「好啦!別囉嗦了,要下班就快滾吧!還待在這磨菇什麼。」詹楚琳催陳美寧快走,不然若讓她再繼續留在這,她敢保證,本來一、兩個鐘頭可以做完的工作,一定得花上加倍的時間才能完成。
「那,我下班了,可憐的小職員。」
「還敢說我?」詹楚琳白了她一眼。陳美寧這種人,即使是老闆也無法佔到她便宜;下班鈴一響,一秒不差人已出了事務所。
詹楚琳一個人一邊動手一邊動腦,打在鍵盤的聲響此起彼落,連秦孝柏出了事務所沒都不知道。
秦孝柏也正為了數字展開大戰,好不容易才看完文件,將身子放鬆地往後叫仰,滾輪底的椅子也順著力道往後一滑。伸個懶腰,輕揉眼球的疲憊,約五分鐘,抓起西裝外套,關掉桌面上的燈光,拉上百葉窗走出辦公室。
咦?怎麼還有人仍在挑燈夜戰呢?
他走向她,由於她是背對著他,加上她唯一的光線來源只有檯燈,故她的身影也顯得模糊難辨了。
「你怎麼還沒下班?」秦孝柏突然開口問,當他在不確定與確定間,認出是詹楚琳時,心裡有一點點開心,看來連丘比特有心要幫他了。
他一出聲,詹楚琳大大地嚇了一大跳!這可比看夜夜騖魂還嚇人。「老闆,您還在?」
「是啊!趕豪丞的件,你呢?」
「早上摸魚了半天,現在只好補班了。」在詹楚琳記憶中,秦孝柏一直是拘謹嚴肅、一絲不苟,又有點過分的假正經。厚厚的鎢絲鏡框下,好似隱藏著一股令人打顫的邪惡味道。他是一個民主的老闆,對員工的爭取福利,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稱得上是一個好頭家。只可惜了那副打扮,實在令人忍不住退避三舍。
不過他這人做人做事挺有一套。就目前而言,他不過是缺個女伴,否則他無論是在事業上、交際圈,皆是一個佼佼者。不過詹楚琳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可以不為環境所淘汰,反而成功不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