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傷害你,你還護著他?」趙擎不滿地嘶吼。
看趙擎為保護希妍所流露出的真情,更讓高孟謙心中的怒氣像野火燎原般,一發不可收拾。「碰!」又一記快拳打得趙擎往後倒地,頓時鼻血直冒。
他是頭猛獸,向來慣於先發制人,哪容得趙擎放肆!
「你為什麼會變得如此可怕!」希妍滿臉淚痕地嘶喊,緊握著拳頭,渾身顫抖著。
「原諒我!這是我第一次被女人騙,難免反應過度。」他的薄唇勾起一抹傲然的冷笑,語才落,剛毅的俊臉即被希妍甩來的一巴掌給印上了熱辣辣的五指紅印。
「去死吧!我恨你——」她錐心地吶喊出她的悲痛,止不住滿心憾恨奔離這個可恨的、傷透她心的大男人。
他好殘忍!如果真的認為她是這麼惡劣、一無可取,那麼她選擇離開無妨,他何必如此傷人?高孟謙凝眼看她漸離漸遠的嬌弱身軀,只覺得心如千刀萬剮。他何嘗願意傷害她?但怎麼也無法承受背叛,一片癡心換枉然!難道她真的目盲到看不見他對她全然的愛意?感受不到他的真心和因她的逃避而瀕臨的瘋狂?
他今天本來打算向她求婚的,卻想不到他們的感情一夕生變。
罷了!與生俱來的冷靜制住他的躁怒,他面色剛冷的離去,頎長英挺的身影消失在颼颼的寒風裡。
*** *** ***
撐著顫巍巍的身子,希妍失魂似地晃蕩過一條街又一條街,臉上的淚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寒風無情地掠過濕濡的腮邊,雖冷冽刺骨,卻仍喚不醒她的知覺。她以為自己將感情控制得很好,但當從他絕情的眼眸中領略到他們的生命不再有交集時,竟是這般難以忍受的痛。
「為什麼你不聽我解釋?為什麼你狠心如此傷我?為什麼我竟如此在乎你……」嗔怨哀傷的破碎聲音不斷重複地自問。
哀極!哀極!她無視大街上人群的好奇眼光,忍不住伏在街旁,盡情宣洩所有的委屈。
由黃昏日下到華燈初上,再抬起臉,週遭的一切都變得陌生,只有流不盡的淚水和陪她嚶嚶哭泣的公用電話才讓她感覺自己的存在。許久之後,她拿出硬幣投入電話中,撥了一組電話號碼——
「喂,我找高桓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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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下雨了。希妍站在廊下看著自屋簷垂落的晶亮雨簾,展開蔥白的柔荑承接雨水的沁心寒意,掛在一旁的掃晴娘兀自盡責的隨風招搖。她一把扯下它,黯然的凝了一會兒,就往垃圾桶中丟去。
掃晴娘她是用不著了,讓她祈禱天晴的人已經離開,不會再回來。少了期待的人,這小小的掃晴娘也就沒有作用了。
趙菲自屋裡拿了件外套來到前廊,遠遠的凝著希妍孤獨又脆弱的纖細背影,不免又是一陣心酸。
那天在校門口爭執的影像仍歷歷在目,她對已收假回部隊的哥哥無辜地成了高孟謙和希妍感情的殺手耿耿於懷。
「希姐姐,對不起!」趙菲將外套披在希妍肩上,不禁哽咽出聲。
短短幾天之內,高孟謙走了,希妍也將在今天離開台灣到香港去。此後小屋空了,大家曾經共同擁有的歡樂時光也將隨著埋進每個人的記憶裡。說來感傷,畢竟誰都不願意結局是如此不完美。
「小菲。」希妍緩緩轉過頭來,看到一向活潑開朗的趙菲正噙著淚,她愧疚甚深地瞅著她。「你不要難過,也不需要道歉,我和他既知分開是必然,又何必強求?」希妍握著她的手安慰道,淒涼的目光又轉向廊外的雨幕。
「什麼?」分開是必然?趙菲對這樣的解釋感到懵懂。
「你不會懂的。」希妍拉緊肩上的厚大衣,幽然的笑容下潛藏著好多不欲人知的心事。
她對她的家族有責任,答應嫁進高家的唯一條件是高桓幫她實現建辦學校的理想,而這個承諾是高孟謙給不起的,雖然有一度她曾想忘了它,但終究逃不過命運的安排,高孟謙還是走了。「也許我不懂,但我認為相愛的人就該廝守一生,相伴到老,不像你和謙哥哥那樣……」
趙菲的話像針,字字刺進希妍傷痕纍纍的心。她雙手抱住自己不停顫抖的身子,低下頭任淚水爬滿雙頰,讓心底的痛苦逸散到四肢百骸。一切的苦果均該由她來嘗的,原以為自己可以灑脫的忘掉一切,奈何好難!
「希姐姐!」趙菲見她壓抑得痛苦,擔心的將她自沉思中喚醒。
「行李就這幾件?有沒有遺漏的,可得檢查一下。」滿月拿著手巾邊拭手邊自屋裡大著嗓門出來,一見到希妍的異樣,連忙把她拉進屋裡。「在屋裡等就好,接你的人知道的。」
希妍依言進屋,獨留趙家母女在前廊。走過客廳,信步踱到他的書房,景物依舊,人事全非。空氣中還依稀泛著屬於他的男性氣味,閉上眼仍可見著他在書桌前伏案書寫、閱讀,在畫架前提筆作畫,偶一回頭瞥見她站在門口望他出神,便露出一抹溫煦善意的微笑。
往事已矣!
說不定他是對她煩了、膩了,趙擎只是他用來甩脫她的借口,她又何必如此自作多情?
她開始瘋狂的宣洩所有壓抑的情緒,將所有充滿回憶的東西盡往垃圾桶裡扔,繼之泣不成聲,久久不能自己。
「來了!來了!」不一會兒,等在門口的趙福雄撐著傘跑進屋來通知。高桓派來接希妍的人已經來了。
「我走了,大家保重!」在廊前與趙家人話別,希妍的淚眸中透露著不捨與感激。
「希妍——」見她步下台階,走在花園的小徑上,趙家人難忍不捨,眼泛淚光喚住她前行的腳步。
她在小徑上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轉身望向這些關愛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