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依您看年輕人的婚姻是不是由他們自己決定比較好?」高日傑和妻子很有默契地互看一眼,隨即打破僵局為兒子圓場。
「爺爺,這也真的太說不過去了。」高孟恭也斂起他的不羈,挺身站出來說話。真該慶幸自己沒有大哥優秀,否則爺爺出門一趟就順道幫他連老婆都找好了,豈不欲哭無淚?可怕喲!
眼見高孟謙臉上不下於他的堅持,和眾目所透露出不表贊同的眼光,高桓一時怒急攻心,他揪緊左胸心口,一口氣幾乎喘不過來的跌坐沙發椅上。
「爸爸」、「爺爺!」在場四人同時驚喊,奔向前扶住有心臟宿疾的高桓,端茶奉藥的忙了一陣子,才聽高桓強忍不適的說:「兒孫是做什麼用的?若只會忤逆不孝,我要你們何用!」
除了昂然挺立、倔強不語的高孟謙以外,其餘三人「叩!」一聲同時雙膝跪地。
「爸爸,您先別生氣,阿謙我們會好好跟他說的。」柳迎芷被嚇得臉色發白,不停輕緩的拍撫高桓的背。
「阿芷,扶我回房。」高桓深瞥一眼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高孟謙,便拖著沉重的步伐,在柳迎芷的挽扶下上樓,臨去時還痛心的衝著高孟謙說:「好好想想,否則我死也不會瞑目的。」
高孟謙向來孝順,一顆心擺盪在年邁爺爺的堅持和婚姻自主的決心間。
無視於父母關愛的眼神和弟弟同情的目光,他冷然的開門離去。只一會兒工夫,便見他的藍寶基尼跑車飛快衝出跑道,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
幸福?與一個毫無感情可言的陌生女子能營造出何種幸福?若不是貪慕高家的財富,哪個女人會如此輕易允婚於一個未曾謀面的男人?高孟謙握緊方向盤輕蔑的想,難抑心底不斷竄升的憎惡。
*** *** ***
每每對上高桓傷心、絕望的老臉和家中詭譎的氣氛,高孟謙便沉不住氣的心煩氣躁。
在位於中環這棟輝煌時髦的摩天大樓中,高孟謙坐在威揚集團總部辦公室裡,一把擲開手中價值不菲的紀念鋼筆,疲備地將身體往椅背一攤,鬆鬆頸上縛人的領帶後,吁出一大口壓抑已久的悶氣。
這辦公室的空調好悶哪!
燈光也不對,深色核桃木牆上莫內的真跡畫作更顯得突兀不協調……心境使然,此刻週遭一切華麗的擺飾全諷刺地成了讓他情緒焦躁的根源。
呵!從不知道莫名其妙成了準新郎的滋味是這麼不好受。再這樣下去,他非瘋掉不可!
「幫我接高孟恭。」他按下電話通知門外的秘書。
幾分鐘後便聽得話筒裡傳來高孟恭不悅的咕噥聲,顯然高孟謙又打擾了他的獵艷行動。」
「哥,你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非得現在打來嗎?」
「阿恭,注意你的態度,別惹惱我……」話還未說完,便聽得話筒裡傳來一陣ヘペ功了得的女聲及高孟恭輕掩話筒的斥責聲。
他在叮囑正事時非常忌諱對方輕忽打混,高孟恭的行為無異是在火上加油。
「你夠了沒?下次要再讓我抓到你在上班時間拈花惹草,小心我……」
「哥,饒了我吧!有什麼你儘管交代,我照做是了。」高孟恭雖狂放不羈,但對高孟謙可是敬若神明。他不敢再多言。
「聽好,我將離開香港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時候,威揚集團大小事情由你全權負責……」
「等一下,你說你要離開香港?!那你什麼時候回來?」高孟恭機警的覺得事有蹊蹺。
「別問,我沒有預設時間表。總之,記住我的話,若稍有差池,你知道後果的。」言下之意,若高孟恭辦事不力,就有他瞧的。「至於爺爺和爸媽那邊,你替我跟他們說一下。」
「你要逃婚!哥,你要去哪裡?」高孟恭體會出事情的嚴重性,在電話那頭焦急的問。
「還沒有決定。」
交代完所有的事掛斷電話,高孟謙臉上現出前所未有的茫然。
去哪裡?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長久以來,高家的事業重擔幾乎全數落在他肩上,而努力打拼的結果是換來一段荒唐可笑的婚姻,這讓他很受挫折。此刻他只想暫時放棄高家人的身份和所擁有的一切,自由自在的依自己的想法過日子。
自我放逐?對!就是自我放逐。不管過得如何,總是為了自己而活。
至於這段惹出一切不快的婚約,他得好好想個辦法把它擺平掉,一如他向來在現實險惡的商場上所表現的果斷與決絕。
第二章
鐵路局站務員趙福雄依例在這班火車的終點站松山,做最後一次巡視,以確定所有旅客皆已下車。
空蕩蕩的車廂外是暗暗陰冷的夜,他叫醒幾個睡過頭的乘客,再雞婆的將一個疑似翹家的少年扭送給駐站警察。
趙福雄看一眼腕上的手錶,指針指向十一點。
哎!真是歹命,都是被自己古道熱腸的死性子給害的,每每忙到超過下班時間還回不了家。就剩最後幾節車廂了,他拿著手電筒,不含糊的檢查遍每個角落。還真想念老婆煮的熱騰騰的大滷麵呢!
「小姐,醒醒啊!」最後一節車廂中,趙福雄的手電筒照在一張娟秀的面孔上。他推了推靠在椅背上沉睡不醒的絕色女子,只見女子不為所動。再叫了幾聲、推了幾把,仍是沒有反應。
不對勁!沒有人會睡得這麼毫無知覺。咦?她身上似乎有不少擦傷的痕跡。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不死心的再推幾把仍無反應,趙福雄開始慌了,索性倒一杯水往她臉上潑去。
「這是哪裡?」
女孩感覺到臉上濡濕的冰冷,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就被趙福雄手電筒的光線眩得以手擋眼。
「對不起啊!」趙福雄趕緊關掉手電筒。「潑了你一臉水實在對不起,不過不這麼做似乎叫不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