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親口確認,人人都雙眼發亮,伸長脖子往前探,神情癡迷陶醉的讓白煙拂過臉,嘴巴自動半開,等著要品嚐那皮薄、汁多、肉鮮、味美的小籠包。
白煙散去,偌大的蒸籠裡躺著一個精巧的小籠包。
一個!
沒錯,就是一個。
蒸籠裡只剩下一個小籠包,孤伶伶的躺在松針上。
丁兒也傻了,連忙掀開第二層的蒸籠察看。第二層的狀況更糟糕,所有的小籠包都不翼而飛,蒸籠裡只剩下冒著白煙的松針。
「我明明做了三十個,怎麼會只剩一個呢?」她不知所措的說,不曉得那些小籠包,怎會突然長了腳開溜。
眼看那雙大眼兒裡盈滿了困惑,讓人瞧得心疼,胡虎只好硬著頭皮認罪。
「呃,對不起,我半個時辰前來過,偷偷掀開來看了一眼,聞得好香,所以就——就——」男子漠大丈夫,敢吃敢承認。
丁見詫異的瞪圓眼。
「那是半生的。」
「半生的也很好吃啊!」他回味無窮的說,還認真的強調。「但是,我只吃了一個喔!真的只吃了一個!」
後頭有人開口了。
「那個——我也吃了一個——」
「我吃兩個。」
大夥兒輪流認罪,就連江一刀也清清喉嚨,不自在的承認。
「呃,對不起,我也吃了一個。」
眾人各自認了「缺額」,三十個小籠包扣扣減減,就只剩下蒸籠裡那一個。他們各自溜來偷吃,都沒料到其他人也會耐不住饞。
「好啦,反正,只剩下這一個,就由我來吃吧!」胡虎豪氣的說道,探出手就想染指那顆「倖存」的小籠包。
「為什麼是你吃?」有人抗議,也往蒸籠裡抓。
「你們都有偷吃,我沒有。所以,該是我吃!」
「閃邊去!你這傢伙,不懂得什麼叫敬老尊賢嗎?」
「喂,當初在戰場上,我替你擋過一刀耶!」
「我救過你更多次!」
熱血的天性,在爭奪食物時也冒出了頭,男人們互相叫囂著,圍著蒸籠掌來拳去,大打出手,忙著爭奪那顆小籠包。
眼看情況即將失控,為了避免遭到池魚之殃,丁兒抓著蒸籠蓋,躲在角落,緊張兮兮的開口。
「拜託,你們別打架,小籠包再做就有了。」一塊老薑從上方飛過去,她急忙閃躲,整個人縮到蒸籠蓋下,抱著小腦袋大喊。「你們想吃多少,我就做多少啦!」
飛舞的拳頭瞬間都停下來了,男人們紛紛停戰低頭,期待的盯著她。
「真的嗎?」
「我們要吃多少,你都肯做?」
從蒸籠蓋後冒出的小腦袋,膽怯的點了點。
「那好,你快做。」
眾人大喜過望的圍攏過來,把縮在角落的丁兒捧出來,有的拿椅子、有的拿菜刀,恭敬的把她送到那堆白菜與羊肉前頭,圍在她身旁,就等著她大展身手,填飽大夥兒的肚子。
為了消弭一場廚房大戰,她深吸一口氣,握住菜刀,開始剁起那堆小山似的鮮白菜,熟練的做起小籠包。
一個多時辰後,雷貫天踏進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況。
大半個牧場的人,都圍在廚房裡,而他那圓潤潤的小妻子,則是站在蒸籠旁,忙得滿頭大汗,不但衣裳上沾滿麵粉,就連那雙小手也白呼呼的。
廚房裡悶熱,加上人們裡三圈、外三圈的把她重重包圍,密得不透一絲風,她熱得汗如雨下,伸手抹抹額上的汗,光潔的額上就多了一道白痕。
「好了沒?」這句話,今早不知被重複了多少次。
「還要再等一會兒吧!」有人猜測。
站在最外頭的雷貫天瞇起眼睛。
「什麼好了沒?」
「小籠包啊!」那人頭也不回的答道,還特別囑咐了一句。「先說好了喔,你來得慢,這籠沒你的分,你得等下一籠——啊!」話還沒說完,他領口一緊,整個人已經被扔出廚房。
戰場上磨出來的直覺,讓其他人立刻察覺氣氛有異,腦袋一顆顆的轉過來,就瞧見他們的頭兒,正鐵青著一張臉,不悅的怒瞪著他們,方正的下巴略略一撇,威嚴的要眾人讓路。
強大的壓力,迫得眾人紛紛後退,不敢擋路,乖乖讓出一條康莊大道,眼睜睜看著雷貫天大步跨進廚房。
人干牆分開,涼風往廚房裡灌,稍稍散去一些熱氣,
「呼,謝謝,這樣就涼快多了。」她感激的道謝,抬起汗涔涔的小臉,想看看是哪個人懂得體恤她這個廚子,沒想到一抬頭,就看見滿臉怒容的雷貫天。
「你在這裡做什麼?」他問道。
「呃,做小籠包啊!」她伸出滿是麵粉的小手,指著那層堆得像座高塔的蒸籠。
「做小籠包需要花一整個早上?」他的表情更難看了。
馬賊的毒箭,逼得他只能留在屋裡養傷,換作是平常日子,他哪會聽屬下的勸告,留在屋裡休養?全是因為有了這香軟的小女人陪伴,才讓他心甘情願的乖乖養傷。
只是,今早她離了主房後,就不見人影,他在房裡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她回來,這才踏出主房出來找人。
瞧著那張臭臉,丁兒無辜的眨著大眼兒,略略一縮肩膀。「因為大家都要吃啊!所以我就——」
大夥兒都餓都饞,那期待的目光讓她不敢拒絕,努力的卯起來捏制,一口氣連做了十籠,足足一百五十個,捏得一雙小手如今都累得直抖。
銳利的黑眸,從那張無辜小臉上挪開,往四週一掃,瞪視著這些跟他搶老婆的該死傢伙。
「你們都不用做事了?」
恫嚇的目光,再加上不悅的口吻,嚇得眾人的饞蟲瞬間死了大半,十幾個人掉轉方向,頭也不回的往外衝,搶著工作去了。只剩下幾個人,靠著食慾壯膽,硬是留在原地不肯離開。
丁兒垂下小腦袋,雙手揉絞著襖裙,一臉的歉意。「對不起,是我捏得太慢,才拖累他們全留在這裡,不能去工作。」
「不是你的錯。」他嘴裡這般說著,兩眼才終於從旁人拉回到她身上,跟著卻開口間了一句:「所以,你弄好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