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口下留人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3 頁

 

  護衛們誠惶誠恐的報告,說是遇上了一隊蒙面大漢攔路奇襲,把他們敲昏,綁在離官道幾里外的樹林裡,這才會跟劉廣分開,沒能護送大掌櫃回府。

  這麼明顯的計謀攤在眼前,嚴耀玉哪有不明白的道理。

  「要你賠償,根本就只是個藉口。你也該看出,雷貫天是有心要你的女兒。」嚴耀玉笑容可掬的提醒。「他既然有心要你的女兒,哪裡還容得任何人阻止?」

  那個男人不但固執,而且極有耐心,一旦看中獵物,就絕不放棄。曾為了敉平某次叛亂,率領手下精兵,不分晝夜的緝捕叛軍領袖,一路追進大漠之中。

  這樣的男人,為達目的可以不擇手段,不會將任何阻礙放在眼中。

  「少、少主,求求你——」劉廣磕頭如檮蒜,胖腦袋在桌子上撞得砰砰作響。

  「那四個丫頭也是您看著長大的,總不能眼睜睜看她們進了虎口——」

  嚴耀玉拍拍他的肩。

  「別哭了,你想想,你女兒到底是嫁了個將軍,成了將軍夫人呢!就算是由我去挑,只怕都挑不到這麼好的歸宿。」

  「但是——但是——他他他——」劉廣抽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會吃人啊!」

  關於雷貫天的傳聞不少,其中最為駭人的,是他那異於常人的「偏好」——

  他會吃人!

  人們都在傳說,雷貫天不但渴飲匈奴血、饑餐胡虜肉,還會拿那些叛軍首領們的腦袋來喀喀喀的猛啃。就因為如此,那些蠻族們,才會一聽見他的名號,就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作怪。

  除了征戰沙場之外,平時日於裡,他還在北方辟了一座牧場,身旁的奴僕屬下,據說不是缺手,就是斷腳。京城裡的人們議論紛紛,說他去年中秋吃了那個人的手,今年端午用這個人的舌頭包了粽子——

  聽見爹爹的哭喊,窗口的四姊妹已經嚇得面無血色,劉丙兒更是哇的一聲,怕得開始亂哭亂叫。

  父女五人全都慌得沒了主意,身為主子的嚴耀玉,卻淡然一笑,不痛不癢的答了一句。

  「喔,是嗎?」

  然後,他低下頭,逕自又開始批閱起帳冊。

  眼看主子撒手不管,劉廣心裡縱然有怨,卻也不敢吭聲,只能流著眼淚,走到門外把四個女兒召喚入屋。

  「少主說的話,你們都聽見了。」他透了一口涼氣,淒淒然的望著女兒們。「既然躲不掉,那麼,咱們總得決定,待會兒是誰要被吃——不,被嫁——」

  在一片嚶嚶啜泣聲中,劉廣用發顫的胖手,做了四張紙簽,其中一張用艷紅的硃砂筆,畫了一枚血淋淋的圓圈。然後,他把紙簽扔進青玉筆筒裡,晃動幾下後,就拿到女兒們的面前。

  甲乙丙丁縮在牆魚,恐懼的瞪著爹爹懷裡的青玉筆筒,誰也不肯伸手,彷彿裡頭擱著的不是紙簽,而是致命的毒蛇。

  劉廣也在哭,胖臉哭得都發腫了。他狠下心來,把筆筒湊到甲兒面前,半逼半哄的抓著她的手往裡頭塞。

  「甲兒,乖,你是大姊,要勇敢一些。」事到如今,他非得挑出個「犧牲者」出來才行。

  甲兒的手抖啊抖,耗了好一會兒的功夫,才從裡頭抓出一枚紙簽。她屏氣凝神,顫抖的拆開紙簽——

  就是這麼巧,紙上清楚出現那枚可怕的紅圈!

  「哇,我不要!人家要等旭日公子回來啦!」甲兒哀嚎出聲,圓潤的小臉上淚痕斑斑。

  劉廣哭著歎息,胖腦袋左搖右晃。「別指望旭日公子了。他幾年前就被夫人扔去外頭歷練,還不知哪年哪月才能回京城。」

  想到意中人遠在天邊,而自個兒卻被逼著「犧牲」,甲兒縮在妹妹們的懷裡,哭得肝腸寸斷,哀歎自己運氣如此差勁,竟然一抽就抽中「簽王」——

  驀地,遠方傳來一聲巨吼。

  「人呢?」男人的聲音吼道,聲大如雷。「人藏到哪裡去了?」可怕的咆哮,在嚴府內迴盪,伴隨著轟隆隆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書齋。

  「你的女婿來了。」嚴耀玉好整以暇的說道。

  劉廣慘叫一聲,嚇得就地趴倒,像塊被人劇烈搖晃的嫩豆腐,全身肥肉齊齊顫抖,只差沒有當場挖個洞,把自個兒埋起來。

  腳步聲由遠而近,終於來到門前,接著就是一聲雷霆萬鈞的巨響,書齋的門被踹開了。

  砰!

  八個龐大可怖的男人,手持各式刀槍劍戟、斧鈸鉤叉,橫眉跨步的堵在門口。為首的那個男人凶性十足、須亂如草,身披猩紅大氅,長得最是高大魁梧,身上的傷痕也最多,左眼還戴著眼罩,一臉窮凶極惡的盜匪模樣,正是大名鼎鼎的雷貫天。

  嚴耀玉倒是處變不驚,意態悠閒的起身迎客。

  「雷將軍,別來無恙?」他笑意盈然,拱手為禮。

  幾年前西北大旱,當朝宰相邀集朝野共商賑災事宜,身為西北將軍的雷貫天,跟京城首富的嚴耀玉,還曾在宰相的府邸裡,有過一面之緣。

  雷貫天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略略一點頭,就算是打過招呼。

  「我是來帶人的。」他開門見山的說出來意,舉步踏入書齋,如鷹般銳利的眼環顧四周。

  即使穿的只是尋常衣裳,而不是禦敵的甲冑,眼前的雷貫天,仍是一副刀槍不入的無敵模樣,那獰猛的氣勢,總讓人又敬又懼。

  姊妹們眨著眼兒,瞄見那幾個屬下,其中一人還當真沒了左臂,恰好印證了那些流言,嚇得她們眼淚頻落,卻全咬著唇,不敢哭出聲。

  老天,說要娶妻根本只是藉口吧?!他一定是吃膩了粗皮厚肉的蠻族,想換換口味,挑個軟嫩的女人來吃。說不定才剛出城,他就會迫不及待的在路邊生火,把「新娘」當場宰了,烤來吃掉——

  雷貫天走到牆邊,居高臨下的睨著蜷縮得像球兒似的四姊妹,兩道剃銳斜飛的濃眉擰皺起來。

  「到底是哪一個?」他粗聲問道。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