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口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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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頁

 

  劉廣自顧不暇,仍舊趴在地上發抖,壓根兒沒膽子上前救女兒,倒是嚴耀玉開口了。

  「雷將軍,請等等。」

  聽見少主的聲音,丁兒掙扎著轉頭,淚眼裡滿是期待,以為他終於良心發現,肯伸出援手了。

  只見坐在一旁的嚴耀玉,神態悠然的端起茶碗,像是看戲到中途,冒昧插嘴的觀眾,語氣中滿是歉意。

  「這幾個丫頭,前幾年都在江南學藝,幾日前才學成歸來。」他啜了一口熱茶,才又繼續說道:「我曾經許諾,只要這些丫頭們從南方學藝回來,就要讓她們——」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雷貫天粗聲打斷。

  「我不管你先前有什麼打算。總之,今天我非把人帶走不可。」他倨傲的答道,獨眼中透露出勢在必得的決心。

  嚴耀玉也不以為忤,聳肩笑了笑。

  「如果將軍不介意,那就無妨了。」他溫文有禮的答道,又端起茶碗,慢條斯理的品茶,顯然是不打算再開口了。

  眼看最後一絲希望之火也滅了,丁兒萬念俱灰,顫抖的吐出一口氣,軟綿綿的掛在雷貫天的手上,不再浪費力氣抵抗。

  哀傷的淚水滑下粉嫩的臉兒,她可憐兮兮的抽泣,覺得自個兒的命運真是悲慘極了。

  昔日有花木蘭代父從軍,而如今她劉丁兒則是「代父被吃」,雖然也算是孝女一名,足以名留青史。但是,花木蘭還可以衣錦還鄉,她卻極可能連塊骨頭都不剩啊!

  確定新娘子到手之後,雷貫天抓起軟綿綿的丁兒,把她扛上寬闊的肩,連句客套話都懶得說,轉身就跨出書齋,筆直的往外走去。

  被倒掛在他肩上的丁兒,絕望得頻頻啜泣,只能勉強抬起小腦袋,透過朦朧淚眼看著親人們,在心裡無聲的道別。

  嗚嗚,爹爹,再見了。

  嗚嗚,姊姊們:水別了。

  嗚嗚,少主,丁兒要恨你一輩子啦,嗚嗚嗚嗚——

  在一片靜默中,大隊人馬扛著丁兒,轟隆隆的離去。直到那群鐵騎遠去後,劉家姊妹們才敢放聲大哭,一時之間書齋內哭聲震天,吵得屋頂都快掀了。

  在女娃兒們的哭聲中,嚴耀玉徐徐喝盡手裡那碗茶,接著撩袍起身,也朝書齋外走去。

  「走吧!」他說道,示意三姊妹們跟上。

  「少主,要、要走去哪裡?」甲兒走過來,哭得直打嗝。

  「去替丁兒籌嫁妝。」

  「丁兒不用嫁妝啦,她需要棺材。」乙兒堅信,只要一出京畿,小妹就會被那個可怕的獨眼男人吃掉。

  「嗚嗚,她會被吃得光光的,連棺材也不需要了。」丙兒更悲觀。

  愈想愈是傷心,姊妹們又哭了起來,抱在一起哀悼那即將被啃得光光的小妹。

  嚴耀玉卻笑而不答,信步往外走去,腦中已在盤算著,該替那小丫頭籌備哪些嫁妝。

  一路之上,他微揚的嘴角,始終噙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

  第二章

  風聲呼嘯,馬蹄飛踏,轉眼間大隊人馬早已離開京畿地界。

  雖說是陽春時節,但是入夜之後,郊野氣溫驟降,還是讓人冷得直打顫。雷貫天「挾持」著淚眼汪汪的丁兒,一路往北奔馳。

  事實上,她的眼淚從踏出嚴府大門後,就沒有乾過。

  直到這會兒月落烏啼,雷貫天在一條溪流旁勃馬停蹄,宣佈在此紮營休息時,她還是在哭,雙肩因為抽噎,不時一抖一抖的。

  溪流之畔,有處平坦的空地,四周有密林做遮掩,還有幾顆巨石屏障,是紮營的最好地點。他在巨石旁停馬,俐落的翻身落地,還把馬背上的丁兒拎下來。

  才一下馬,她就以火燒屁股的速度,連滾帶爬的逃開,緊縮到巨石之下,眨巴著那雙盈滿驚懼的眼兒,像是被逼到角落的小動物,一臉絕望的看著他。

  他擰起眉頭,跨步插腰,半瞇著獨眼看著她,覆蓋在嘴上的入把鬍子動了動,似乎是想要開口——

  「哇,不要、不要——」她哭著猛搖頭,根本沒辦法分辨,他張嘴是想說話,還是要咬人。

  濃眉間的結擰得更緊,雷貫天無言的抽出腰間的匕首,鋒利的刀刃在滿月的銀輝下,映出一片森冶的光芒。

  丁兒倒抽一口氣,嚇得沒了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那把匕首朝她揮來。完蛋了!她要被殺了!啊、啊,救命啊!她要被——要被——

  咦?!

  眼前銀光亂閃,匕首在他手間翻轉飛舞,卻只是割裂她身上五花大綁的嫁裳,沒有傷到她分毫。那件縐巴巴的嫁裳,轉眼就成了幾塊破布。

  解除她身上的束縛後,雷貫天逕自起身,取下馬鞍上的長弓與箭囊,就往密林中跨步走去。

  丁兒癱坐在巨石下直喘氣,望著那消失在黑林裡的高壯背影,還沒來得及慶幸死裡逃生,就瞧見那些樣貌兇惡的男人們,早已迅捷的生起熊熊篝火,還從馬背上拿下一口好大的深鍋。

  一看見那口鍋,她的眼淚又給逼出來了。

  先前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等等儀式,她可都被雷貫天壓著小腦袋做過了。只是,別的新娘子在儀式之後,是嬌羞的被送進洞房,而她卻是要被送進大鍋!

  看著篝火愈燒愈旺,大鍋裡的水冒出陣陣熱煙,丁兒啜泣的聲量也逐漸上揚,淚珠像是陽春小雨似的,浙瀝瀝落個不停。

  孫虎持著杓子,往鍋子裡探了一眼,確認熱水滾沸。巨石旁的嚶嚶啜泣,讓他好奇的回頭,一雙虎目在瞧見那張帶淚小臉時,訝異的瞪得好大。

  旁邊的江一刀拿出皮囊,朝沸水裡擱花椒與白鹽,隨口就問了一句。

  「怎麼了?」

  「這顆小肉包還在哭呢!」

  「不會吧,她都哭了大半天了。」江一刀也回過頭來,一問一答之間,用的都是毛烏素大沙漠以北,蠻族們通用的語言。

  雖說他們這群人都是漢家男兒,但是久住北方,跟蠻族們交流混處多年,早巳入境隨俗,說起蠻語順口過漢語。如今,才剛離開京城地界,就不知不覺改了腔調,說起北地的方言蠻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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