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我答應就是!你快別求了!」柳若顏被她的執著擊敗了,放棄了自己的堅持,面對這樣一個深情的女子,她怎麼能不認輸?
向雲攸感激的瞥他一眼,便急忙地扶亦柔躺好。「你聽到了,躺下休息吧!」
莫亦柔心滿意足地露出一絲笑容。她深切的盯著向雲攸,竭力的對他說:「別忘了……我曾經對你說……的話……我一直覺得自己……很幸福……」
她明白自己是自私的,明知道柳若顏和顏若的身份,卻不願對雲攸點破,為的不就是怕他的雙重愛戀讓他義無反顧?柳若顏並沒有猜錯,她是不願在有生之年和她分享雲攸,所以她將守著這秘密離開,這一點點自私與任性,她知道雲攸會原諒的……
她並不覺得自己虧欠了任何人!
當莫亦柔輕輕緩緩地閉上眼時,時間彷彿在剎那間靜止,不能止的——是所有人眼中滑下的淚……
第7章(1)
「長孫公子,請你勸勸我家少爺,別再整日守在夫人的靈前了。」夏菊哽咽的懇求剛踏入向府的長孫義,夫人死了讓她難過,少爺那模樣卻教她看了更心酸。
如今沒有人敢說少爺對夫人不在意,整整十天,少爺就這樣守在靈前,要不是老夫人幾乎要跪下來求他,他也不吃不喝,只是直直地望著夫人的靈位。
沒人知道面無表情的少爺心裡在想什麼,也沒人敢問。
長孫義和他身後著男裝的柳若顏交換一眼,眼中儘是無奈與悲哀。
他們能說什麼?因為太明白雲攸心底的痛楚,更是什麼安慰話都說不出口,說了也於事無補啊!
柳若顏本來是不想再進向府的,但終究放不下向雲攸,所以還是來了。她心底清楚明白,對那莫亦柔的承諾,只是讓她有了藉口。
向雲攸就這麼看著案上那座牌位,目光無神,身形蕭索,讓人望之心寒,那是多麼徹底的悲慟,才會讓一個人失神至此?
長孫義和柳若顏走進靈堂,沒出聲去驚動向雲攸,只靜靜地站在他身後陪他,似乎這是他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了。人死不能復生!他們明白這時期,只有雲攸自己能熬。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向雲攸突然以平板的聲音開口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心痛?」
長孫義和柳若顏一愣,要不是雲攸仍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確切聽到那澀然的聲音,還會以為那突來的聲音是來自虛幻呢!
因為向雲攸沒有移動,既沒轉身也沒動作,仍是原來的模樣。他們甚至不確定雲攸知道他們的存在呢!
「亦柔死了,你沒理由不該難過。」柳若顏合情合理地回應。
「不!我並不是難過,而是心痛。」他驀然轉身,迎上顏若的眸子。
向雲攸的眼神讓長孫義和柳若顏觸目驚心,他眼中盛滿的自責、悲愴,是那麼地深刻,一點一滴傳入他們的內心深處,他隱藏不了,他們更無法視而不見……那歉意——是他對亦柔的死感到愧疚?
「雲攸,小娘子的死並不是你的錯,你何苦如此?」長孫義不忍地勸道。
「對!亦柔的死並不是我的錯,但我明知她病弱,卻未能陪她走完最後一段路,甚至連她的病何時加重的都不知道,我算是哪門子丈夫!?」向雲攸雖然努力保持平靜,但他微微顫抖的身軀卻已洩漏出他心底的悲慟。
柳若顏看得心疼,突然上前握住他的手,柔情的望著他。「你別這樣對自己,亦柔是不想要你為她擔心難過才不肯說,如今你為她自責傷痛,若是她地下有知,豈不是又要放不下了?」
一股暖流從他的手傳達到心底,向雲攸詫異地望著那雙握住自己的手,為什麼他心口的沉悶歉疚竟一滴滴的化去?顏若的話彷彿讓他心中的冬雪遇上初陽,暖暖的化為春水,流過他傷痛的心底,那傷痕……竟開始在癒合。
他扯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問:「告訴我好嗎?亦柔要你答應的是什麼事?」
「我不知道。」她鬆開手,眼神閃爍地逃避。
「是不知道,還是不肯說?」他嘴角浮現淒冷的笑容。他什麼都不能替亦柔做,甚至連她最後的心願都不知道!
終究,她還是不忍心看見他黯然落寞的神色,咬了咬牙,含糊地告訴他:「她要我確定你會過得很好。」
莫亦柔要她照顧他,不就是要她確定他過得很好?
「為什麼?」向雲攸淒愴的望著顏若,為什麼亦柔要求顏若這種事?
他知道顏若的話有所隱瞞,卻也明白他不會再說得更多了。亦柔啊亦柔!你是用什麼心思在為我打算?向雲攸的歎息逸出唇間,對妻子,他竟是如此的不瞭解。
柳若顏無語。為什麼?唉!要是她能說就好了……
長孫義歎口氣,他是明白這一切,但他又能說什麼呢?
***
長孫義有事出城去了,柳若顏再度以顏若的身份去探視向雲攸,從上次至今也過了一個多禮拜。
本來她打定主意不能再以顏若的身份去見向雲攸,可是折騰了自己一個多禮拜,沒見到他如長孫義所說的氣色漸好,她就是放不下心底的那塊重石,所以還是來了。
夏菊引柳若顏到向雲攸所在的地方後,她便退了開。
只見向雲攸立於向府的後花園之中,望著一株雛菊出神,時間彷彿就為他定格在那裡,成了一幅令柳若顏憐惜的畫面。
本來不想打擾了,她打算就這麼離去,但他卻正巧抬起頭來,視線直直地遞飛而來,有片刻的微愕,但她卻立即對他逸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不能走了,柳若顏只好走到他身旁,淺笑地問:「在想什麼?」
其實不用問她也能明白,他是在悼念亡妻吧!不過悲傷是會隨時間淡化的,他的精神的確如長孫義所說的是好多了。
向雲攸一笑,毫不避諱地輕歎:「想你什麼時候會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