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委實不解,「為什麼不開口留住她?」
他扯了下僵硬的嘴角苦笑,「我把她擄回來之後,等於強逼她接受我的感情,我想那樣是不夠的,也太自私了,除非她能完完全全的接受我,心甘情願、毫無疑慮的決定和我在一起,不然即使再苦也要忍痛放她走。」
「如果她還是沒有想通呢?大少爺就決定放棄她嗎?」
滕昊陽握緊雙拳,忍受椎心刺骨的痛婪,「我……我不想勉強她。」
莫言在心中歎口氣,「屬下剛才見到司徒小姐臨走前掉了不少眼淚,還頻頻的回頭張望,似乎在期待某人出面留住她,可見得她並不想走。」
深黝的黑眸陡然張開,其中閃動著希望的光彩。
「真的嗎?她……哭了?」他問道。
「是的,聽吳悔說她還口口聲聲嚷著要見你,一聽到大少爺不想見她,就哭得像個淚人兒,最後不得不跟她表哥走。」
滕昊陽的心都被揪疼了,意志也隨之動搖了。
「難道我做錯了嗎?也許我不該這麼快就放棄,應該再接再厲的說服她相信我對她的心意,我真是個大傻瓜。」他隨即當機立斷,道:「馬上去把我的馬牽出來,趁他們還沒走遠,我要將羽彤追回來。」
莫言露出滿意的笑容,「您的馬已經在外頭等了,隨時都可以出發。」
***
「羽彤,路還很遠,你要不要先小憩一下?」方俊生關心的問。
她沒留心他在說些什麼,掀起簾子的一角,睇著外頭的景物快速的往後退,離滕園是漸行漸遠了。
司徒羽彤的心更加慌了,腦中一直猛問,真的就這麼走了嗎?這一別會不會就是永遠了?想到未來再也見不到他那醉人的多情眼眸,感受不到他火熱的擁抱,聽不見他低喚自己時的沙啞嗓音,她的心就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
不要!這不是她要的。
她真是太傻了,為什麼這麼拘泥在他愛誰比較多的問題上,畢竟這世上早就沒有柳羽彤這個人了,得到他的人是自己不是嗎?她好後悔為什麼現在才想通。
這一瞬間,司徒羽彤什麼都不在乎了,只要他還要她,她絕不會再計較其他事情,只要兩人能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將來生幾個可愛的兒女,當一對平凡快樂的小夫妻,還有什麼比這更美好的事。
不行!她必須馬上回去向他表明。
「表哥,叫馬車掉頭,快點……」她急切的拉扯方俊生的袖擺。
方俊生神情緊張,「為什麼要馬車掉頭?」
「我要回滕園,俊生表哥,求求你叫馬車掉轉回去。」她苦苦哀求道。
他霍地明白了,粗聲的拒絕,「不,我不會讓你回去的,羽彤,你忘記自己親口答應要嫁給我嗎?你不能反悔。」
「我對不起你,表哥,我愛他,除了他我不想嫁給任何人,請你原諒我。」
「那麼我呢?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嗎?我不相信。」他怨懟的吼。
司徒羽彤歉然的瞅著他,幽歎一聲道:「我對表哥當然有感情,可是那不過是兄妹之情,以前我不懂,以為那便是男女之間的愛,是他讓我體會到何謂相知相許,何謂天長地久,所以我只能對你說聲抱歉,我不能嫁給表哥了。」
「怎麼可能?你才認識他多久,他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會比我深,羽彤,告訴我你愛的是我不是他!」他扣住她的肩頭喝問。
她無心再跟他解釋下去,馬車仍在行進間,距離是越拉越大了,她把心一橫,竄到篷外扯著車伕手上的韁繩。
「馬上把馬車掉轉回去,快一點,把馬車掉頭。」
「羽彤,你幹什麼。?」方俊生心驚肉跳的大叫。
車伕大吃一驚,努力的控制馬匹,「小姐,你別拉,這樣太危險了。」
「我不管,馬上將馬蓋頭。」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止她回去的決心。
方俊生則大聲命令道:「不要停下來,繼續往前走。」
她索性把心一橫,緊咬下櫻唇,作勢要往外跳。
「羽彤——」他驚叫起來,終於明白她的決心有多強,要不是一手拉著她,恐怕她真的就跳下去了。
馬車總算如願的停了下來,司徒羽彤立即從馬車上躍下,即使要叫她用走的,她也非回去不可。
第九章
「羽彤——」方俊生在後面備受挫折的叫喊。
她沒有回頭,刺骨的冷風將小臉都凍僵了,白雪如紙片般從天而降,墜落在她的發上、頰上、肩上,但寒意冷卻不了她心中燃燒的火焰。
方俊生拉開嗓門嘶吼,「羽彤,回來——」
司徒羽彤努力的邁著三寸金蓮,口中不斷的呼出白煙,儘管以她這嬌弱的身子在這種氣候下想一路走回滕園是很困難,她仍然勇往直前。
昊、昊、昊——
她要回去、她要回到他的身邊,這意念就像咒語般緊緊的扣住她的心扉,支撐著不讓她倒下去。
冷不防的,一個全身酒氣薰天的酒鬼不知從哪個方位衝出來,不慎撞到她。
「搞什麼鬼,嗝,混蛋,竟敢擋老子的路?」他破口大罵。
她微微一驚,忙斂身道歉,「對不起,我沒看到你。」
只見那酒鬼手上拎著酒瓶,衣服又破又髒,一副窮困潦倒的模樣,可是他那張臉猝然的引發司徒羽彤沒來由的憎惡。她的胸口好重、好悶,那不愉快的感覺快讓她喘不過氣來,前一陣子見到那化緣的和尚時,她也曾湧起同樣的情緒,只是不像這回強烈的像要炸開來一般。
「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誰?嗝,想當年……我向大海可是響噹噹的人物,只要誰得罪我,哼!老子一刀就砍了他,送他上西天去……」那酒鬼口中還兀自吹噓炫耀著往日的豐功偉業。
為了隱藏自己的行蹤,這陣子他真是衰到極點了,每天晝伏夜出,成天擔驚受怕,他已經受夠這種窩囊氣了,只有沉溺在酒鄉中才能忘掉所有煩惱事。
「哼!說對不起就算了嗎?嗝,你……啊……啊……」他一抬眼,原本已瞇成一條線的眼睛驟然凸瞪,抖著右手指著她,發出類似像烏鴉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