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不語,只是點頭表示同意吳悔的話。
「說不定這位柳小姐有辦法說服大少爺早日回牧場,明天一早我們進了鎮,得先想辦法打聽柳家莊的事。」吳悔又道。
砰!搖搖欲墜的木門被人撞了開來,捲進一道冷颼颼的涼風。
「哎呀!真是要命,把老乞丐我淋得像只落湯雞——」來人蓬頭垢面,身上的衣裳又破爛又到處是補丁,沒有一塊是完整的;像狗似的甩甩亂七八槽的灰白長髮,將水滴都用下來。他猛瞪著滕昊陽他們手上的食物,喉結上下滾動好幾次,「嗯,好香喔,嘿——太好了,三位大爺好心的施捨老乞丐一點吧!」
滕昊陽不假思索的便將吃不完的雞翅和半個餅給他,道:「我們這裡有火,你也過來把身上的衣服烘乾,免得著涼了。」他沒有擺出嫌惡的表情讓老乞丐受寵若驚。
「謝謝大爺賞賜,那我就不客氣了。」老乞丐在對面坐下,開始吃了起來。一臉渾然忘我的像在吃什麼人間美味,「嗯——真是好吃極了,今晚真是太有口福了,三位大爺也是來這裡躲雨的吧!唉,這場雨下了一整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停?要不是為了躲雨,我老乞丐死也不會到這裡來。」
吳悔打了個大大的呵欠,「你說錯了吧!這揚雨才剛下不到一個時辰,怎麼說下了一整晚呢?」
「你才錯了,明明已經下了快三個時辰,我老乞丐於什麼騙你們?這方圓百里都沒有人家,要不是在山裡迷了路,走到這裡來,父碰到這場怪雨,就是用八人大轎請我,我老乞丐說什麼也不會接近這地方一步。」他振振有辭的道。
「你說這方圓百里都沒有人家,這話可就不對了,難道前面的集賢鎮都沒有住人嗎?」吳悔跟他槓上了。
只是沒想到老乞丐聽到他的話後,整張臉都嚇白了,兩排牙齒猛打顫。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他合起雙手念了幾句佛號。
「我說了什麼把你嚇成這樣?」吳悔一頭霧水的問。
老乞丐看看他們主僕三人,一臉欲言又止,「我看你們都不是壞人,我老乞丐奉勸你們,明天天一亮就往回走,最好繞別條路,不要再往前面去了。」
「為什麼?」滕昊陽好奇的問。
「不要問為什麼,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我不會害你們的。」他一副不想多談的模樣。
偏偏滕昊陽不是那種容易死心的人,除非有個好理由阻止他,否則他是不合輕易改變主意的,況且他想見的人住在那裡,即使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
「多謝你的忠告,可是集賢鎮我們是去定了。」他口氣堅決的表示。
老乞丐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太鐵齒了,什麼都沒先打聽一下就亂跑,要是遇到什麼事,可別怨我。」
老乞丐奇怪的表情和閃爍的言詞讓莫言疑心大起,大少爺為了再見那位柳小姐,只怕任何人也攔不了他,而吳悔早已昏昏欲睡,只有他還保持清醒。
「能否請你告訴我們原因?」莫言不得不開口問道。
老乞丐吞吐了老半天,很是洩氣的吼道:「這……
總而言之一句話,那兒不於淨,你們還是別去了。」他巴不得忘記那件事,這些人偏逼著他想起來。
「不乾淨?」莫言難得一臉癡呆的重複問道。
什麼東西不乾淨?食物不乾淨?還是客店不乾淨無法住人?
「唉!你這年輕人頭腦實在很直,不乾淨就是——鬧鬼,大家都叫集賢鎮是『鬼鎮』,現在你都明白了嗎?」他沒好氣的把話講白了。
「鬼?哪裡有鬼?」半睡半醒的吳悔跳起來大吼大叫。
老乞丐翻個白眼不想理他們,逕自找了個角落窩著,蜷縮起瘦干的身體準備呼呼大睡。
滕昊陽根本不相信老乞丐的話,只當他是瘋言瘋語。「沒事,累了一天,你們也都早點睡吧!」說完,他將斗篷蓋在身上,隨意的靠在牆壁上閉目假寐。
夢裡的柳羽彤正衝著他盈盈一笑,伸出皓白雪腕遙遙的對他招手。
***
一早醒來,便已不見老乞丐的人,外頭是一片晴空萬里,實在不像下了整晚的傾盆大雨,滕昊陽一行人坐上馬車往集賢鎮的方向駛去。
路的兩旁儘是轉紅的楓葉林,在濃濃的詩意中引導著他們進入鎮的入口。
這座山中小鎮看來不大,約莫一兩百戶人家,大概是平日鮮少有外人來此。馬車一進牌樓便惹來鎮民的注目,有的眼中還流露著幾分戒備。
「昨天那個老乞丐簡直是胡說八道,明明住這麼多人,他偏說這鎮是鬼鎮,裡頭沒有半個人住,準是頭腦有問題。」吳悔怨聲載道,老乞丐的話害他還作了個可怕的噩夢,原來是被人給耍了。
滕昊陽探出頭往外看,聽見吳悔的話不由得開口取笑一番,「你還真信了他的話,這種怪力亂神的話不必過於當真……吳悔,前面好像是一家食店,先到那裡吃點東西再找地方住宿。」
「是,大少爺。」說到吃他可是跑第一。
這食店自然不能和大城鎮相比,菜色也普通,可是只要不是難以下嚥,他們也沒什麼好挑的,一坐定喚來夥計,便連叫了十多樣菜。
夥計邊聽邊記,還不忘仔細的打量他們,那模樣像是在防賊似的。
「有什麼問題嗎?」滕昊陽發覺不止夥計的表情怪怪的,就連附近其他客人也一樣,這集賢鎮似乎不太歡迎外來的人。
「呃——沒——什麼。」夥計面有難色,瞄了他一眼,囁嚅的問道:「嗯,老實說……事情是這樣子的,不知三位客倌是打哪兒來的?」
吳悔肚子餓得咕嚕叫,嗓門其大的吼道:「我們打哪兒來和吃飯有什麼關係?快點把飯菜送上來。」他只要一餓脾氣就差,那兇惡的模樣比土匪還像土匪。
登時四周全靜下來,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的瞅著他們,離他們最近的夥計更是直打哆嗦,氣氛一下子變得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