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治國到底在想什麼?齊家惠真的不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之後她跟他之間,就不會再有交集了。
回頭望,對上了平治國,兩人遙遙相望,時間彷彿靜止了。
齊家惠想別開頭不再看他,可是她動不了。
他也一樣。
這熟悉的感覺是什麼?
齊家惠的心開始狂跳,彷彿時光倒流,她還是當年的她,而他也是當年的他,他們還是當年深深愛著對方的兩個人。
只有瞬間,他們都看到了彼此相愛的過往。
但這剎那並沒有成為永遠,兩人被各自的人馬簇擁而去,這短暫的交集卻讓兩人心中波瀾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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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治國看著手心裡的PDA,迷你計算機裡除了股匯市的實時數據以外,還有他個人私密的備忘錄。
其中,最私密的就是一個名為「Z」的檔案夾。
他拿出光筆點了點,輸入密碼以後,開啟了這個檔案;他又點了其中一個全是照片檔案目錄,點了幾下,就出現一張照片。
那是一對情侶穿著泳裝在陽光沙灘下戲水歡笑的照片。
男的是他,女的是她--齊家惠。
他以為自己可以忘了她,他也以為他做到了,跟她分手以後,就在國外決定結循,打算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了。
可惜不行。
就在前年的秋天,他在紐約經歷了那一場大浩劫以後,就在以為自己沒救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只出現齊家惠的身影,因為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他愛她,他不能就此死去。
他到那時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人是誰。
為著這個念頭,他在鬼門關前徘徊,經過一年多的復健以後,他重生了,雖然對不起妻子,但是他知道不能再一次對不起自己的真心了。
「我早知道你的心裡有人,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久,你還沒忘記她。」前妻這麼說,哀怨之意不在言下。
他知道自己對不起她,所以他把一切有形的資產都留給她,而他則是孑然一身回到國內,打算重新開始找回她、追求她,讓她再回到自己身邊。
不過這幾回的交手下來,平治國知道齊家惠已經不再是以前的她了。
可是卻無減他對她的感情,反而覺得她變得更有魅力了。
情人眼裡出西施,他到現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掌心裡的照片,他跟她之間的那一份親暱,就算過了這麼久,他還是可以感營到兩人之間的張力,並沒有因為時間改變,反而還變得更曖昧。
如果她對他完全沒有感覺的話,她那天就不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這就更讓他確定自己的想法沒錯。
她還愛著他。
可是如果硬逼她的話,反倒會把她逼得更遠,齊家惠那種吃軟不吃硬的個性,他可是領教過了。當年如果不是她賭氣,他們也不會分手。
可惜,當時夢已遠。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重新追求她,讓她重新愛上他。
他絕對不要再失去她了!
「執行長,車子在樓下等您了。」
「我知道了。」
關上PDA,把一切全收藏在他的口袋,他的心裡。
他知道,她終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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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家惠收到一盆花。
跟一般擺在門口看得見的大型蝴蝶蘭不一樣,這盆花小得讓她以為那是假的,不到十公分高的細株,深綠的葉脈裡藏著一串白色的鈴鐺,每朵花都不會比她的小指指甲大,卻異常的芬芳。
隨信附上一張卡片,打開來是聶魯達的「十四行情詩」--
我愛你,但不當你是玫瑰,或黃寶石,
或火焰裡射出的康乃馨之箭。
我愛你,如同愛戀某些陰暗的事物,
秘密地,介於黯影與靈魂之間。
我愛你,將你當成永不綻放,
卻隱含花的芬芳的植物;
因為你的愛,某些具體的香味,
自大地升起,便幽幽存於我的體內。
我愛你,不知該如何愛,何時愛,從何愛起。
我對你的愛清楚直接,不複雜也不傲慢;
我是如此愛你,因為我不知道除此之外,
還有什麼方式:我不存在之處,你也不存在,
如此親密,你擱在我胸前的手即是我的手,
如此親密,當我入睡時你也閉上雙眼。
這張卡片沒有署名,但是齊家惠知道這是誰送來的。
這盆花是她最喜歡的鈴蘭,也是他之前允諾,如果哪一天他們要結婚的時候,他要用來求婚的花。
只是在那天之前,他娶了別人。
齊家惠看著花,忍不住心酸起來。
他為什麼要送她這盆花?是考驗她的記性,還是故意擾亂她的心情?難道他以為她是那種喜歡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嗎?
喔,不,她忘記了,他已經離婚了。
可那又如何?
就算他單身也跟她無關,他已經被她永遠踢出追求者名單了,他不再是她心心唸唸的那一個他了。
抓起盆栽,想狠狠地丟進垃圾筒,但是才剛拿在手裡,聞到那幽幽的花香,她的心就軟了。
花是無罪的,有罪的是那個送花的人。
輕輕放下,那小白鈴似的花也隨著她的動作在空中顫動著,綻放著柔弱的花姿。
記得她告訴過他,鈴蘭,又叫君影草,花語是「再回來的幸福」。他記得,可是她不確定,他是再回來的幸福,還是再回來的惡夢?
鈴蘭還有另外一個花語,是她沒告訴他的。
那就是「想再見你一面」。
難道現在,他已經知道了?
第四章
哀莫大於心死。
齊家惠很清楚這一點,可是她也很清楚,她對平治國還沒有真正心死,不然那天她不會因為他的眼神而感到悸動。
可是她不確定他有沒有這種感覺。
自從那天以後,平治國並沒有再跟她聯絡,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
照理說,她應該感到輕鬆,感到自在,可是她的心裡卻愈來愈悶,愈來愈覺得很不爽。
如果他什麼都不想做,幹嘛要送她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