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雲、喬!」
簡芬芳雙手插在腰上,才一怒瞪,便讓男子發出爽朗的笑聲說:「哇,好可怕!小芬芬要噴火了,我還是快溜吧!」
「誰要噴火了?杜雲喬你給我站住!」
一轉眼,簡芬芳追著杜雲喬的背後走遠。
和他給人內斂、含蓄、嚴肅印象恰成反比的,是向來有如孩子王般在校園中縱橫的典型白馬王子杜雲喬。無論是他幽默風趣的談吐、或玩世不恭帶點灑脫的舉止,以及那種人來瘋的個性,都讓晚壬虎一年進入這間學校任職的他,迅速地竄升為校內最有人氣、最受歡迎的男老師。
論外觀,長相甜美的簡芬芳與同樣長相英俊又討喜的杜雲喬,或許更像是一對戀人也不一定。
尤其……看著他們笑鬧走遠的身影,他心頭不由得生出這樣的想法--假使我的情敵是杜雲喬,恐怕在別人眼中看來,我才是那個不知好歹的電燈泡吧?這個念頭讓他搖了搖腦袋。
重要的並不是他人眼中的看法,柴壬虎提醒自己,下次要找個機會和芬芳好好談清楚。一個人煩惱,也不會煩惱出什麼好結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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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柴老師!」
在壬虎剛要走進職員室前,一名綁著麻花辮的小女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揮動著手將他叫住。「快點!不好了,有人要掉下來了!」
「什麼?誰要掉下來了?」
一頭霧水的壬虎還沒問個清楚,就被小女孩拉著跑。「快點、快點!不快點去就來不及了!」
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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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倣傚著無尾熊般抱住樹幹,風曉暘的腦海中,驀地晃過母親今天早上的「鐵口直斷」--
「曉暘,妳今天有土難,記住不要穿皮鞋出門,要穿著運動鞋,或許可以讓妳免去『灰頭土臉』的災厄。」吃早餐時,母親大人開啟尊口道。
「媽,今天是學校開學日,妳要我穿著運動鞋去學校,未免太不成體統了吧?」指著自己的一身保守套裝。天知道為了給學生們一個好印象,她可是翻遍了衣櫃,好不容易才找出這一套衣服的。
「那套裝的顏色不好,草綠色不適合。噢,寶貝……」母親掩住額頭,一副幾欲昏厥的樣子。「我不是昨天就告訴過妳,最好穿鵝黃或淺黃色的嗎?」
「又是什麼今日幸運色嗎?妳明知道人家衣櫃裡的衣服不是白的就是黑的,要我穿什麼黃色嘛,根本是存心刁難我。」就連身上這套,也是前兩天特別去買的。
曉暘把手上的三明治一口氣塞入嘴巴,再不出門,不知鐵口直斷的母親又要說出什麼話來了。
「我吃飽了,去上班了。」
「慢著!曉暘,妳沒把護身符帶在身上……」
趁著母親還沒來得及攔下前,曉暘一溜煙地跨上自行車,逕自往捷運站出發。開學第一天,她可不想成為遲到的老師。
然而,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她萬萬沒想到,太早到校會成了今日厄運的起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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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常母親的算命,十有八九都不會獲得驗證,可這一回還真是該死的準確啊!
望著距離地面約兩、三公尺的高度,她知道若是現在把手鬆開,肯定會跌個七葷八素。唉,早知道就不逞強地爬到這樹上來取那顆天殺的羽毛球了。
搶得開學頭一天第一位到校教師的榮譽後,一個人坐在空蕩蕩的職員室內,曉暘悶得慌,索性到操場上活動筋骨。剛好有幾名早到的小朋友在打羽毛球,於是她一時興起地加入,壓根兒忘記自己從過去就有「羽球殺手」的封號。
凡是到她手上的羽毛球,都會被她一拍殺到半天高,甚至殺到無影無蹤……沒有準頭的差勁羽毛球技術,使得以前念高中時還被體育老師死命拜託,要她絕對不能再碰羽毛球拍。
可惜當時她沒想到這一點。
連續好幾球都平安無事地在空中飛來舞去之後,她忘情地一殺球--噗咻,那顆球就像長了翅膀似的,飛呀飛呀,飛得既高又遠,然後,幾個人啞口無言地看著那顆球飛到了校園中的大樹上,卡在小枝枒間。
如果不是那幾雙無言控訴的小眼、如果不是身為教師的立場讓自己下不了台、如果自己的臉皮能厚一點……她當時只能無可奈何地虛張聲勢說:「不必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這麼棵矮樹,我三兩下就可以爬上去,把那顆羽毛球拿下來,還給你們!」
於是乎,在那些小眼睛的眈眈注視下,她鼓足勇氣,暫時拋開自己有懼高症,離地一公尺就會想尖叫的毛病,使出吃奶力氣地攀到樹身上,踩著一根不甚牢靠的細枝,慢慢地爬到能構到羽毛球的高度--
悲劇,就在眨眼間發生。
承受不住她重量的細枝發出哀鳴,喀地一聲斷裂。她靠著求生的本能,火速地抱住最靠近自己的大樹幹,整個人橫勾懸在上頭。
就這樣……該要縱身跳下,讓自己摔個狗吃屎?或是該抱著這根樹幹天荒地老直到白頭?曉暘還在猶豫當中。
「老師,妳等著,我去叫人來救妳!」一名好心的小女孩,大概看穿她進退不得的困境,自告奮勇地說。
不過,那也是五分鐘前的事了。
曉暘的雙手逐漸麻痺,早知道今天會有這種悲慘的遭遇,起碼換上母親大人指示的球鞋,而不是好面子地穿這雙矮跟黑皮鞋,感覺它們隨時要棄自己而去……老天爺,要是這回她風曉暘大難不死,下次她保證一定不會再違背母親大人的交代了。
嗚嗚……不行了,雙手已經沒有知覺了……嗚呼……再見啦,這短短二十三年的青春人生……哀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