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可葳摀著嘴低笑出聲來,她傾身向前,拍拍許小姐的肩。
「幸好,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裡,我和他住了一個禮拜之後,才發現真相。」謝可葳抿著唇邊笑意說道。
「他……他……他怎麼可以……」許小姐仍然處於震驚狀態當中,說起話來也結結巴巴的。
「其實望月耀太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沒穿女裝,他只是太愛美了,五官又長得不錯,所以只要穿著稍偏中性一點,每個人都會把他當成女的。」謝可葳直覺地便要替他辯護。
「可他還是不對啊!他既然知道,怎麼還可以繼續住在妳家呢?要是別人知道,對妳說些有的沒的,那妳怎麼辦?這種事都是女孩子吃虧啊!」許小姐急了,走出辦公桌外,抓著謝可葳的手臂。
謝可葳看著許小姐臉上的忿忿不平,她扁著嘴,胸口酸酸的。
她從來不去關心別人的情緒,自然也認為別人無須主動靠近她,然則,什麼都沒付出的她,卻居然得到了這麼多關懷。
先是望月耀太敲了敲她的心門,然後許小姐也在心門外好心地探望著。她覺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糟糕。
「許小姐。」謝可葳激動的手握住許小姐的手掌,在許小姐還不明就裡的時候,她用力地晃動了幾下。「謝謝妳,我們沒事的。」
謝可葳拋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笑得連她自己都起了雞皮疙瘩。
「我……我進去忙了。」謝可葳不知道還該說些什麼,只好抱起文件,小跑步地衝向內部辦公室。
大哥一如往常地坐在他的大辦公桌前,低頭處理著公事。
「大哥,早。」她洪亮地說道,期待地看著大哥。
謝翔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他緩緩地抬頭對上妹妹水亮的圓眸。
可葳看起來和平時不同,她顯得……很開心。
他放下手中的筆,思索著自己應該跟她說些什麼,他們兄妹似乎很久沒有好好坐下來聊天了。
「妳又遲到了。」他只想到了這句話。
「醫院不會因為少了我就倒閉。」聽到大哥一如往常的話,謝可葳覺得有點悶,她扁著唇在辦公桌前坐下,開始處理手上的工作。
今天星期三,大哥今天沒門診,他十點半要到別的醫院去開一個醫療會議。
這意謂著,他們會有一個忙碌的下午。
她把大哥今日的行程列了一張表,並打了幾通電話,再度確定一次所有的事項,檢查了一遍手邊信件、公文的輕重緩急之後,她抱著幾份檔案夾走到大哥身邊。
「大哥,這是你今天的行程。下午三點和公關公司的人開會談醫院的形象宣傳,四點半和孫小姐談科學園區的健檢業務,晚上六點和建築師約了飯局,要看新院擴建的藍圖。」謝可葳停下來歇了口氣,再繼續說道:「還有,這回醫院贊助的小劇場表演,你打算交給哪一家劇團呢?我挑了三間還不錯的。你今天沒門診,可以抽空看一下。」
「小劇場演出交給修澤嵐那一間。」謝翔中冷美的修長眼眸忽而閃過一陣寒光。
不清楚他個性的人會以為那是一種不快,事實上那正是他感興趣的反應。
「修澤嵐?」謝可葳怔愣了一下,快速翻閱了下資料。「『嵐』劇團的導演兼負責人,你認識她?」
「算是。」謝翔中不置可否地說道,接過謝可葳手上的資料。
他低頭望著劇團附上的劇團介紹DM,DM裡繪製的熱帶花卉,一望即知是出自於修澤嵐的手。
修澤嵐的個性和他有些像,完美主義,事必躬親。不過,她太陽光、太樂觀,太像向日葵……這幾點特質,在在都讓他很有興致去--摧毀她。
謝可葳好奇地看著大哥難得的出神,卻猜不出大哥此時心裡的想法。她永遠也沒辦法做到像大哥這樣,喜怒不形於色。
「大哥,你曾經不冷靜過嗎?」她脫口問道。
「我不冷靜的話,要怎麼進手術房幫病患開刀。」謝翔中放下手中的資料,簡潔地說道。
「可我從不曾看到你失控過,就連媽媽……」自殺的時候也一樣。謝可葳沒有把話說完,因為一股難受梗塞在喉間,讓她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她不顧我們而自殺的那一刻,她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無力挽救的患者。」謝翔中的臉孔冷靜得近乎無情。
「哥……」謝可葳哽咽地喚道。
大哥和媽媽相處的時間更長,媽媽自殺的那幾天,她天天以淚洗面,但大哥連一滴淚都沒掉,用一種超齡的態度處理著一切。等到媽媽成為植物人的事已成定局之後,大哥整整一個星期沒開口說過話。此後,她就很少看到大哥的笑容了。
「大哥,我能幫你什麼嗎?」謝可葳抓著辦公桌的桌緣,想像望月耀太一樣地付出關心。
大哥是她最在意的人哪!
「那就幫我把醫院擴建計劃拿過來吧。」謝翔中看著謝可葳的眼睛,選擇忽略她話中的涵義。
「我……」謝可葳圓睜著眼,洩氣地扁著嘴。她只是突然很想念大哥的笑容。
「謝謝妳,有事要幫忙的話,我一定會告訴妳的。」謝翔中黑凜的眸子裡摻上了溫柔,他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還是小孩子的可葳--愛哭、愛扁嘴,可也愛笑。「我還要看一下待會兒開會的資料,妳回去做妳的事吧。」
謝可葳鼓著頰,只能點點頭。
她坐回位子上,把待會兒要請許小姐分發的單位研習及政府公文一份份地整理好。
下午很忙,沒時間休息,所以得趁早上快點把事情處理完,她才能先把下午的休息份量儲備起來。
忙碌的她,沒注意到謝翔中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可葳,爸這星期要去大陸半個月,所以妳相親的事延到下個月。如果有時間的話,可能會辦個家庭宴會,這樣比較自然。」謝翔中說道。
謝可葳看著大哥,驀地坐直身子,抓著原子筆,堅定地說道:「哥,我不回去相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