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給封世繹接著說的機會,對上他的強勢,她沒來由的就是無法控制自己,就把話說「難聽」了。
她不是存心要這麼說,雖然腦子裡轉的是這些念頭,但她大可婉轉地說了再見,然後平靜地下車、然後兩人從此不再相見,她大可不必坦承她的想法。
「聽著,我想好好跟你談談,這是真的,我不想這樣離開,最少我也得確定你有沒有懷孕?我們……」
該死!他為什麼碰到她就老說些不經大腦的話!他不想她誤會,雖然他還不清楚他們之間要如何安排?!但至少他很肯定,他不要只是一天的露水姻緣,然後拍拍屁股就走。
該死的他!為什麼一出口,該死的就是讓人一聽會誤解的話?!
他沒時間想那麼多,這些都該等他回來再說。
希玟的雙眼轉而清澈無比,在聽了世繹的話後,她總算覺得好聚好散沒那麼難了。
原來他只想確定她會不會懷孕?說穿了,他自始至終都只是為了要孩子,包括上床這回事,也都只為了達到他「要個孩子」的目的。是啊!她真的是笨得可以了,要孩子理所當然要上床啊!
「上床」只是達到「要孩子」目的的中間過程罷了,搞不好他還覺得和她這個「經驗不足」的女人上床很委屈呢,她還天真愚蠢的以為下午的事,僅是兩人的「情不自禁」呢!
「我希望我不會懷孕,萬一真的不幸懷了你的孩子,很抱歉,我既不會拿你的錢,更不會把孩子給像你這樣冷血無情的人。如果有孩子,孩子也會是我的。至少我把孩子當人,而不是可以買賣的商品。」希玟的語氣,平淡中有略略的怒意。
「你這笨女人!你說夠了沒?我的意思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不起,我現在很亂,等我想清楚了我們再好好談,可以嗎?」語落,他歎氣。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我打算下了你的車之後,不再見你這個人。」她跟著他歎氣,想不懂一個簡單的「面試」,怎麼成了現在的狀況!
「不要這樣……」世繹還沒說完話,就被硬生生打斷。
「你又希望我怎麼樣?等你想清楚後告訴我,對不起,我只是一時衝動、我只是把你當成我死去的妻子;或者如果我倒了八輩子霉不慎懷了你的孩子,我該等你冷冷丟給我一大筆錢,跟我交換孩子;又或者我不把孩子交給你,就得跟你對簿公堂,等你在法官面前想清楚再告訴我,你就是只要孩子……」
「住口!」世繹突然提高了聲音分貝,令希玟錯愕得停下了一串話。
兩人一陣緘默!
她無法明確解釋失控的原因、無法明確解釋自己來得莫名的脾氣,也許她是氣自己多過氣封世繹,氣自己輕率地跟一個男性魅力十足的男人發生關係、氣自己無法為懷煜堅持……
那些漫漫長夜、那些為懷煜失眠痛苦的無數個夜晚,碰上認識不到一天的封世繹,全變得可笑而無知了!
她真的愛懷煜嗎?真的為懷煜的離去尋死尋活過嗎?
如果沒有,她抽屜裡成堆寫給懷煜的信又算什麼?
如果有、如果她愛懷煜,那封世繹又算什麼?她輕易給出自己,對死去的懷煜、對她跟懷煜之間的「愛」,算不算是種莫大侮辱?
天啊,她好亂!真的好亂……在如此紊亂的情緒裡,她還得面對一個擺明了只把她當亡妻替身、當生命製造機的無情男人。
而他!那個擺明了無情的男人,為什麼不乾脆將無情兩個字執行得徹底些?為什麼要用充滿感情的口氣對著她說話?為什麼要用他那雙深邃多情又飽含掙扎、痛苦、矛盾的眼睛看她?
「住口?我為什麼該住口?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難道……」她知道該「適可而止」、該停止咄咄逼人、該聽他的話住口,可是她的嘴像是有自我意志,不受她大腦控管……
世繹二話不說,以一個明快迅速的動作摟緊了希玟,用狠狠的吻封住她那張個不停的小嘴,在他的吻裡有避不掉的懲罰意味,也有連他都心慌的憐惜與深情。
誰能預料得到,僅僅一個下午,他就把最重要的「心」搞丟了大半!
在這個長長的甜膩親吻裡,他吸吮的是能教男人一輩子沉溺其中的軟暖雙唇,才汲取到她口裡的甜蜜芬芳而已,馬上就讓他忘了他原是要懲罰她而親吻的動機,他不可自拔地吻得更深、更深——
終於,他萬分不捨地放開了她,見她仍雙眼微闔,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臉,這一刻他看著她不再是那個神似妍妍的汪希玟。
他看見的「汪希玟」是那個能教男人奮不顧身的女人;他看見的是那個才因他小小失言,就能發出「長篇大論」的伶牙俐齒女人!
她不是妍妍,她跟妍妍縱使外表神似,同樣有著清麗澄澈的雙眼、小巧但豐潤艷紅的雙唇。但希玟與妍妍絕對是極端不同的兩個人,他很清楚這點。
因為妍妍柔順、她固執;妍妍不擅言辭、她滔滔不絕;妍妍柔弱、她堅毅……也不對,該說她在脆弱中有著堅毅,先前在餐廳聽她談論懷煜時,她的神情是萬分脆弱的……
跟一個剛辭世的男人吃醋,實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不是他刻意要「做」,只是情緒就這麼直直朝他而來,他嫉妒那個已經死了、卻佔有汪希玟大半心思的男人!
希玟睜開眼,看見的就是他怔怔望著她出神的表情。
「你不可能忘記她,對不對?」她問得突兀。
「誰?」
「你的妻子,我們真的很相像,對不對?今天在你家,你把我當成她了,對不對?」
接二連三的對不對,問得世繹有些招架不住。
世繹想了想,才認真的回答:
「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她,一如你不可能忘了懷煜。你說得對,你們乍看是很相像,可是我知道,你們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