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珊的事輪不到你管,我說的是你!」她突然斥道,馬上換上副惡婆娘的嘴臉恐嚇她。要她的女兒賺錢養家?她哪捨得。
要在以前,只要馮巧娟一變臉,唐靖文馬上嚇得全身發抖,老半天不敢抬頭;可是,她現在不再是那個任人打罵的小孩,二十六歲了,她有能力照顧自己,也瞭解繼母那裝腔作勢的個性。
「我?我怎麼了?一個月拿三萬塊回家對我來說已經是很重的負擔了,加上最近擺攤的生意不是很好,下個月……還不知道能不能拿錢回來呢。」她裝出愁惱的樣子道。要嚇人誰不會?繼母要以為她只能當個應聲蟲,那就太小看她了。要不是看在父親生病以前,繼母多少也出了點力的話,她根本可以依照父親臨終的吩咐,不管這個家過她自己的生活。
「我不管你有沒有工作,一定要拿錢回來!」
一聽她說沒錢,馮巧娟一蹬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衝到她面前,怒目圓睜的瞪著她。但見唐靖文從容的表情,她頓時又像個洩了氣的皮球。她知道自己越來越無法掌控唐靖文,既然她越來越不怕她,也該是她狠狠撈上最後一票的時候。
馮巧娟換了個口氣道:
「除非你嫁了人,否則別想不拿錢回來,別忘了是誰把你養這麼大的。不過提到嫁人,我倒想起來了,前兩天在菜市場裡,我常光顧的那個賣菜小販,提到他想娶個印尼老婆,算算大概要花上五十萬,我就告訴他啦,娶個外國人以後夫妻倆得比手畫腳的溝通那多累,不如多花點錢娶個本地人。結果你知道嗎,聽他口氣好像對你滿有意思的,雖然他年紀稍大了點兒,不過還頗有積蓄,我看你就將就點嫁他算了。如果你有了歸宿,我也算對你爸有個交代,一舉兩得,對我們都好,你說對不對?」
聽著,唐靖文就覺頭暈目眩,繼母說的那個小販頭髮半白,照她估計恐怕都快五十歲了,還說他只是年紀稍大了點兒。她怎不乾脆幫她找個快進棺材的那種,也許她很快就可以領到遺產了呢。
「我現在還不想結婚。」喪氣道,對這個繼母、這個家,她是越來越失望。
「你好好的考慮考慮吧,如果你下個月沒拿錢回來的話,這婚事就這麼定了,知道嗎?」她半威脅的口氣,看看該交代的事都交代完了,又回房去睡她的回籠覺。原來,這才是她特地起床的目的。
對著繼母的背影做起鬼臉,都什麼年代了,難道她還想倚老賣老的逼她上花轎?她可以忍受她的壓搾,但絕不會為了繼母的貪婪拿自己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就是搬出她那已作古的父親都不成。所以要得到那個只是年紀稍微大了點兒,差不多可以做她父親的小販的聘金,也許繼母她自己身體力行會來得快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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瞄了眼已經晚上九點卻仍然半滿的餐廳,唐靖文不禁想問:台灣的經濟真的不景氣嗎?她的腦中不禁打個大大的問號。她不知道其它地方如何,但至少在這兒是一點也感覺不到。今天打她上班後,就只見餐廳裡川流不息的人潮,從午餐、下午茶到晚餐,客人從未間斷,讓她有種台灣經濟好到每個人都成了千萬富翁,並且個個不把錢當錢看的花起錢來爽快極了。
瞧他們吃頓飯等於她一個星期的伙食費,卻眉頭皺也不皺一下,也許全台灣只有她才是處在經濟不景氣中,並且瀕臨破產的那個人。
看別人花錢花得痛快,她是不會眼紅啦,畢竟人各有命,有人天生命好,有人就是像她一樣的勞碌命。再說,這世界要沒有各式各樣的人來點綴,怎稱得上是花花世界!但是,看別人享受美食吃得淋漓暢快,可讓她這個現代「店小二」累得說不出話來。俗語說「宰相肚裡能撐船」,但這些客人的「肚」量顯然比古代的宰相厲害多了,想想人的「潛力」真是不可限量。
無論如何,為了維護餐廳的服務品質,她可是收盤子收到手軟,今天這幾個小時走下來,肯定足夠她把台北市環繞一圈還有找呢。
看這情況,今天大概得直忙到打烊了。
她煩惱的是,今天她上了近十一個小時的班,老天!她那兩條小蘿蔔腿肯定又要大一號了!回身低頭瞧了眼小腿,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它們將成為她最大的特色。唉!該長肉的地方不長,不該長的地方卻長得挺結實的,瞄了眼扁平的胸部,她沒轍的歎口氣。
走向櫃抬,疲憊的看了領班一眼,對上她那充滿了「慰勞」與「拜託」的眼神,她只好努力的擠出一點笑容繼續撐下去。
只是在她連大氣都還來不及喘一個前,櫃抬一聲「歡迎光臨」,教她差點被那口氣給噎著。都九點了,這時候才上門,這客人是準備連消夜一起解決嗎?雖然他們供餐供到九點半,但主要的用餐時間一過通常就不會上新菜,所以現在上門那多划不來。
勉強打起笑容看向大門,表面上是歡迎客人的光臨,不過呢,她更有興趣知道究竟是哪個傻子現在才上門來。
「先生,請問一位嗎?」迎上前問。見他點頭後,唐靖文同時鬆了口氣,還好,台北市像他這樣的傻子只有一個。
「給我一個安靜的位子。」他說,隱藏在墨鏡下的雙眼迅速的掃過四周。,
「安靜的位置?」她望了望四周空桌,盤算後拿定主意,「好的。可是我想先跟你說明一下,本餐廳的供餐時間到九點半,這樣……沒問題嗎?」她好奇的看著這沒啥表情的「傻子」,意思很明顯,也就是說,如果他仍然確定要在這兒用餐的話,他的手腳得快點——當然這還包括他的嘴巴在內。
「帶位吧。」停頓了會兒,趙漢 沒多說什麼,木然的好像沒聽見她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