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戚大哥願意陪楚蓳·楚蓳高興都還來不及呢。」楚蓳忙說,有些兒手足無措。「那要不要我再去弄一點吃的來,我……我這就去……」
戚長風及時伸手抓住一臂之遙的楚蓳,「別去了,這兒的東西夠了。」
這回手握得更用力了,由手腕處傳來的粗糙感,又讓楚蓳瞬間紅了臉,全身莫名地起了一陣顫抖,雙腳更是連動的力量都沒有了。
突然間,陸元楨那凡是在七夕這日,在樹下巧遇的男女都會結成連理、永不分離的話兒又突地躍入腦裡,她連忙又抽開自己的手,心跳得更為劇烈了。
「你這樣子還真像個娘們。」戚長風發出了幾聲低沉的笑,以掩飾心中那抹奇異的悸動。
聞言,楚蓳震驚地微張著嘴,然後看見一抹嘲弄的笑意浮上他的唇角。
原來,他只是在取笑她。他,可惡!
「好玩嗎?當著一個大男人的面,形容他像娘們,這很好玩嗎?」她怒斥道。轉身入坐,心口卻仍在狂跳著。
她一邊讓自己手裡不停地忙著,一邊壓抑著狂亂的心緒,但仍無法制止頰邊泛起的熱燙。
驀地,一隻雞腿送入她的碗中。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他自覺理虧,匆匆地瞥了「他」一眼道。
楚蓳瞪著碗內的那隻雞腿,再抬起頭來看著他。
突然,有一股很熱、很燙的暖流淌過心窩,她瞅著他看,眼眶中有著激動的水光。
「怎麼了?」戚長風被瞅得不自在,抬起頭來,指了指楚蓳的碗。「多吃一些,你就是身子骨太弱了,才會讓人覺得女性化。」說完,他即連忙飲酒,然後就這麼一杯又一杯的灌入喉中。
老天,那紅灩灩的唇瓣柔軟得讓人心旌動搖!
驟然,戚長風驚覺到自己在偷瞧著楚蓳的唇,更為自己浮起的念頭感到惱怒不已,於是他陡然起身,說了句:
「你還是自個兒慢用吧!」說著,便兀自離去。
楚蓳怔楞地看著遠離的高大身子,心中有著些許落寞……
她還是弄不懂他。
*****
在微弱的火堆旁,縮著一個小小的身影,然後由後出現了一具高大的黑影。
高大的黑影逐漸靠近,直到籠罩住那具小小的身形,接著,一件裘袍就覆蓋在小小的身影上了。
「是誰?」正在打盹的楚蓳突被驚醒,她霍然站起,裘袍跟著落了地。
「天冷了。」低沉且極富磁性的嗓音說著,彎身拾起裘袍。「還是進去睡吧,這兒由我看就行了。」
「戚大哥?」楚蓳沒料到戚長風會突然出現,她以為這個時間,每個人都應該 入睡了。
戚長風重新為楚蓳披上裘袍,然後入座於「他」的身旁。
「為什麼要搶著守夜的活?這很辛苦的,尤其是你全然沒有功夫底子,熬起夜來就更難過了。」他目視前方,正襟危坐。
其實打從楚蓳開口說要守夜,他就一整晚都很不放心,但又怕表現得太過關心會引來其他人的側目,所以才隱忍到此刻才出來。
戚長風一落坐,楚蓳臉頰即瞬間燙紅,心兒也怦怦地直響著。
「難得能有露宿荒郊的機會,我想趁此好好地體會一下這種感覺,順便欣賞這美麗的夜色。」楚蓳假辭著,其實她是無法與一群男人同鋪而眠,而這也是她當初答應同行時,所遺漏的疏失。
他抬眼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說什麼,就只是靜靜地坐著。
楚蓳明白他是決定陪她了,心底也默默地感動著他的柔情。
她弓起膝蓋將頭抵在上頭,然後偏過頭,嗅聞著裘袍上屬於他持有的味兒。
戚大哥真是一個奇怪的人,他為人酷酷的不多話,看人的眼神也稍嫌凌厲,但卻又有一顆比任何人都還要寬廣溫柔的心,這麼矛盾的組合卻意外地令人仰慕不已,奇怪,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
依戀地、仰慕地,楚蓳將頭靠在裘袍之上,彷彿正被他擁抱般地溫暖,緩緩地,她閉上了眼,陶醉在她的冥想中,然後……她就這麼睡著了。
在聽見身旁傳來沉隱的鼻息後,戚長風轉身看著「他」稍嫌女兒態的動作,一顆心竟沒來由地胡撞了起來,他伸出手想去碰觸那看似水滑的肌膚,但隨即驚覺地收回了手。
他該死的太注意楚蓳了!
他懊惱地雙手握拳,在四周除了蟲鳴蛙聲外再無任何聲響的野地裡,他對著自己嚴戒著,事情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第三章
唉!原來與一群男人同處一室,並非是件容易的事啊!她真是過分天真了。 以寬袍袖口拂去額上斗大的汗珠,楚蓳非常用力、非常用力地搓揉著石板上又黑又黃的衣衫。
「楚老弟,你在洗衣服啊?」身後一個大漢走了過來,手裡攬著一大把衣服,招呼道。
楚蓳柳眉微蹙,心中暗暗叫苦,卻也不敢將不滿寫於臉上。「是啊,胡大哥,有事嗎?」她明知故問。
大漢朗聲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是這樣啦,大伙都說你洗的衣服又香又乾淨,所以我……我就想,既然你手都沾水了,那這些衣服就勞你順手洗了吧!」
「好,你放下就是了。」楚蓳無奈地道。
「我就知道,楚老弟你人好的沒話說!」大漢豪爽地往楚蓳背後一拍,卻讓楚蓳連嗆了好幾下,直咳個不停。
看著楚蓳連咳個不停,大漢不好意思地紅了紅臉,有些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其實胡大漢真的不知道,該如何與一個文人相處,這該怎麼形容好呢?嗯,以他們文人的話,好像叫做「話不投機半句多」,那要是他們說的就叫「臭味不相投」,反正啊,與這個楚老弟說起話來,就是彆扭。
「那……那我進去了,你……你忙你的吧!」說著,胡大漢就急急地開溜了。
楚蓳望著地上成堆的衣服,頭痛地搖頭苦笑。
這裡的每一件衣服洗起來,都要比她之前幫人家浣洗的衣服,要難洗上百倍。由於他們鎮日在泥巴中打滾,又是汗漬、又是黃泥,身上沒有一處是乾淨的,整日下來那味道實在是難聞極了,光是擺在旁邊,就熏得她頭昏噁心,更不用說她還得一件一件地將這些又臭又酸、又黑又黃的衣服洗成亮白的顏色,所需花費的體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