鞏海如眾人所料,當選學生會會長,繁忙的事務加上企管、心理雙主修,可他仍舊拿書卷獎,仍舊抽出時間陪湘如,甚至某些共同必修、選修課,還特地跟她同班。哲學與人生,同班;憲法與人權,同班;中國通史,同班;從媒體看天文,同班;心理學與你,同班……顏湘如簡直要抓狂,鞏海老是陪在她身邊,根本沒有男生敢靠近她。美麗豐富的大一生活,她交了不少男性朋友,卻沒有人追她,缺乏愛情滋潤的青春,不論多麼繽紛都不是彩色的。
大一嬌,大二俏,大三拉警報,大四沒人要……現在顏湘如升上大二。二十歲的生日,她許下心願,希望屬於她的愛情故事快快開始,她好想好想愛一個人……
顏湘如坐在圖書館的討論室裡,眼神顯得呆滯。她盯著自己厚重的原文書,有種想把書裡一張張聖經紙啃光的衝動。漂亮厚皮的精裝書,拿著走在校園校外,人人都以近乎崇拜的眼光望著她,只有唸書的人得知其苦。書是很漂亮,不過裡頭一堆古英文字要又讀又背,可一點都不好玩。
十二月的天空顯得蕭瑟,陰陰的,沒有一絲陽光。
顏湘如像受虐兒似的,淚眼汪汪地繼續讀著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搞什麼,連英國人都不講這撈什子,為什麼她還必須虐待自己!她寧願讀哈利波特,那有趣多了。
「鞏海,這一段我不太瞭解。」一陣甜膩膩的嬌聲打斷顏湘如近乎自虐的思考模式,她抬頭望著坐在對面的鞏海。
圖書館裡的討論室和自習室不同,設有一張張圓桌子,供學生們聚在一起研究、討論,不必擔心影響到別人。顏湘如這一桌很明顯是以鞏海為中心,好幾個女生圍著他,顏湘如則穩穩落在桌角,無人理會。
顏湘如不開腔,只是冷眼旁觀。鞏海從小一直都是聚光燈,女孩們喜歡繞著他,把他當偶像、當王子,她早習以為常。不過,她總覺得鞏海變了,以往他會冷著臉,要女生滾遠一點、少煩他;可是現在他卻能耐心地應對,偶爾露出珍貴的微笑,感覺上成熟世故許多,再也不是自負、目中無人的毛小子。只是笑歸笑,鞏海很明顯地為自己畫了條安全距離,讓接近他的女生無法奢望。
鞏海真的很奇怪。顏湘如念不下書了,手肘撐著下顎睜著晶瑩的雙瞳盯著眼前認識十多年的男孩。打從鞏海十一歲,她就被迫跟在他身邊,從沒見他交過女朋友,沒聽過他對哪個女生有興趣,也沒看過他和誰約會……對一個受歡迎的男生而言,他未免太不正常。
鞏海到底在想什麼?就算再冷漠的人也懂得愛人,何況鞏海並非那麼難以相處,他還有體貼細心的一面,那麼……或者,他早有喜歡的人?
顏湘如的心驟然猛跳了一下,彷彿回答她,是的,那就是答案。喜歡的人……會是誰呢?難不成是她?!
怦怦!怦怦!怦怦!不得了,顏湘如覺得自己的心跳亂得像要心臟病發。鞏海喜歡她,是嗎?可能嗎?雖然週遭人人認定他們是一對,可是鞏海從來沒有表示過,他沒有否認,卻也沒有承認過。他對她……他對她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在他心裡,她算什麼?而她,為什麼又如此在乎?
顏湘如調開眼神,害怕自己臊熱的紅臉、煩亂的心緒,會被鞏海看透、看光了。
鞏海瞥了眼手錶,他合上書,微笑道:「我和湘如該走了,下午的課再見。」說完,他斯文地拉開椅子,緩步走到湘如的座位旁,伸手輕揉她的長髮:「走吧,該吃飯了。」
顏湘如紊亂的心好不容易撫平,又被他魅惑的笑擾得一團亂。
她悶悶地起身,把書本塞進包包裡,隨即被他攬進懷裡。臨走前,顏湘如可以察覺到一雙雙妒羨的眼神朝她的凝脂發射。這個,她也早就習慣了。
「你肚子餓了嗎?」顏湘如仰頭,瞧著鞏海酷帥的臉蛋。
「沒有。」他淡淡答了句。
「那你為什麼要吃飯?」難不成是為了閃躲那群纏著他的女生?
「因為,你吃飯的時間到了。」鞏海揚揚唇角,露出寵溺的笑容。
嗄?她的吃飯時間……才想著要怎麼回答鞏海,她的肚子竟不爭氣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別急,這就帶你去吃飯。」鞏海忍住笑意,將她攬得更緊。
喔!他怎麼好像她肚子裡的蛔蟲,竟然連她的生理習性都瞭若指掌。顏湘如不服氣地撅嘴,該不會連她生理期什麼時候來,他也一清二楚吧?
踏出圖書館大門,迎面而來一陣颼颼冷風,顏湘如不禁打個寒顫,天氣真的變冷了。鞏海二話不說,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又把圍巾環在她頸項,繞了好幾圈。
「鞏海,你做什麼啊?」顏湘如感覺自己好像一尊胖娃娃。「我已經穿了外套,你不用再……」
「穿著!」鞏海絲毫不許她拒絕:「你穿的外套太薄,根本不保暖。」
顏湘如怔怔望著他,被他強摟著往前走。
他關心她,一直都很關心,她逐漸體會到。過去她從沒細想,現在卻不知不覺開始猶疑,鞏海為什麼這樣對她?而她絕不能恣意享受他的照顧、他的好……
「你呢?你不會冷嗎?」她柔聲問道。
「有妳在就不冷。」他說得順口,說得自然,她根本分辨不出他是虛情或是真意。
鞏海總是擾亂她的心房,說一些曖昧的話刺激她,但是他真正的心情如何?她一點都不知道。她好像愈來愈依賴他,愈來愈喜愛在他身邊的感覺,可是他到底屬不屬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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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你不覺得奇怪,為什麼非要念什麼Chaucer、Thomas Move、Shakespeave?他們已經作古那麼久,為什麼非要逼我們讀那些拗口的英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