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會走。」他只是手臂傷了,還可以走路的。
「你別那麼大動作,傷口又裂開了。」明夏知道他有自己的尊嚴,卻顧不得他正在發難,要走近扶住他。
「我沒事,只是擦傷罷了,又不是中槍,別把我看成重傷患者。」因失血而面容略為蒼白的夕木式明任由明夏扶著,雖然說沒事,但任何人都知道那是謊話。
「你為甚麼會變成這樣?」
「四少爺剛從百貨公司走出來時,有一個醉酒的司機駕著車子突然衝過來,是我們疏忽了,才讓四少爺受傷,請小姐處罰我們吧!」
「算了,盡快處理傷口才要緊,你快去看看醫生來了沒有。」她打發了自責的手下,馬上把他扶進他房裡。「你為甚麼不去醫院呢?」
「只不過受了一點傷,回來包紮一下就行了。」
「慢慢躺下,別亂動!」安置好他後,她手忙腳亂地在房間東翻西找,卻找不到想要的東西。「你這裡沒有急救藥品嗎?」
「沒有。」他閒閒地看著她,一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模樣。
明夏恨死了他這副不在乎的樣子。
「我去向小林太太要!」
「不必麻煩,你靜靜待在這邊就好了!」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傷口流血……」她又想跑出房外去。
「你懂甚麼,你又不是醫生,知道怎樣醫治我嗎?你這樣跑來跑去,會阻礙了忙著替我清理傷口的人!」他懊惱著受傷的事,更不要她為了這等事心慌。
「可是你……」
「我的事不用你擔心。」
明夏怔住了!對,她又不是醫生,她忙個甚麼勁?就算她看到他的傷口深得快見骨,除了慌張,她又能做甚麼?她所做的一切對他、對整個夕木家也毫無價值,因為她在這裡本來就毫無價值……
她為甚麼忘了這一點?她不應該因為過了幾年的和諧日子,就忘了不能抹滅的事實,更加不能認為四哥對她比以前好,是因為承認了她的存在。
對了,這些年來,他對她好,對她溫柔,一定是因為寂寞。在這個空蕩蕩的宅子很寂寞,他是,她也是,所以他們就做了同伴,互相利用對方去忽略寂寞。
「既然這樣,我不妨礙你歇息,我出去看看醫生來了沒有。」
她表情如常,快步走了出去,可是心裡的溫度突然跟外面的天氣一樣,是下著雪的零度。
傷了手的夕木式明,在大宅休養了差不多一個月,僕人侍候周全,友人們也趕來噓寒問暖,可是他就是覺得欠缺了甚麼似的。
本來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在友人們多次探問他「妹妹」的狀況後,他才留意到他那個所謂的「妹妹」不常出現在宅子中。
她不是一早出門上學去了,就是放學後有活動晚歸。每天吃早飯和睡覺前,她會到他房中問候一下,可是就像例行公事一樣,沒有了那份讓他在意的真情。
現在好不容易傷口全好了,又開始放寒假,一早起來想找她聊一聊,誰知道小林太太告訴他,五小姐昨晚就由司機送到東京的老爺夫人那兒度寒假。
該死,她在避開他嗎?他犯著她了嗎?
正當他心煩意亂時,小林太太不經意地說:「四少爺有重要事跟小姐商量?還是小姐突然離開京都,四少爺不捨得?」
「笑話!」他板著臉,憤然直斥小林太太:「她有那個份量嗎?我只是奇怪為甚麼大宅清靜了那麼多!」
「以前的大宅一向清靜,少爺在這裡住了快二十年,應該知曉,不足為奇。」
他緘默不語,只看向窗外一片白濛濛的皓雪。小林太太離開後,他拿起一杯清酒一飲而盡,發現到他原來一直都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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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紫親手為女兒穿上正式的名貴和服,滿意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已經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可人少女。
「去年新年媽媽沒跟你過,今年我可要好好的補償一番。你喜歡這件和服嗎?是我跟你爸爸特地訂做來送你的。」
明夏看著在鏡中變得嬌艷的自己,不禁有點著迷。原來她打扮起來也可以這樣美,而且有十足十的日本娃娃味道。
「明夏這樣美麗,日後可要迷死很多日本男人了。」夕木一之助走了進來,忍不住讚歎一聲。他這個女兒不單有頭腦,還有一份潛藏的女性魅力。
「謝謝你們送我和服,可是那麼名貴的衣服,難有機會穿上。」
「喜歡甚麼時間穿就穿上啊,街上一年四季都有穿和服的人走來走去!」蔚紫順便把一隻搭配的小手袋遞給明夏。
明夏苦笑不言,媽媽大約不知道她在京都過著樸素平凡的生活,不會太招搖。
「新的一年要繼續努力讀書啊!」說完,夕木一之助給了她一個紅包。
「謝謝爸爸。」明夏歡喜地笑,強烈的感覺衝擊著她。
她很久沒在新年當天,親手接過父母那帶著祝福的紅包了。自從親生爸爸過世後,媽媽鮮少親手給她紅包,不是放在桌上,就是直接轉帳到她戶頭。而在日本這幾年的新年,她都是和四哥一起在大宅中,接過由小林太太代交的紅包……對了,今年四哥豈不是自己在京都過年了嗎?
不知為甚麼,她的心好像沉甸甸的……
「如果式明不是有傷在身,又要準備考大學的事,他或許能來東京跟我們一起過年。」無論夕木一之助在商界是怎樣叱吒風雲,也只不過是一個父親而已。
「原來爸爸是這樣惦記我這個兒子。」
明夏怔仲片刻,馬上又綻出原來的微笑。她知道是誰來了,也只有他喜歡用這種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現。
夕木式明瀟灑的身形閃進室內,滿面堆笑地對父母揮揮手。「新年快樂。」
「你怎麼來了?」夕木一之助驚喜之餘,不忘探視他的傷勢。「傷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