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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裹,蘊菲的心宛如針刺般疼痛,單戀的心情,就像含著一個未成熟的青梅,有一點辛酸、有一點苦澀,獨自咀嚼到最後,卻隱隱約約滲出一絲絲淡得幾乎察覺不到的甘甜。
她起身翻開奩箱,取出已經繡好的鞋面,銀灰的綢緞上繡著藍色的水波,兩朵並蒂蓮花迎風而立,一朵深紅的正當盛開,另一朵粉紅的則含苞待放,亭亭的荷葉有些翠綠、有些淺綠,不但圖案的安排充滿慧心巧思,繡工更是精緻絕倫,蘊菲是下了十二分工夫來製作這雙繡花拖鞋。
蘊菲繡這雙鞋面時忍不住會想像,當楚南收到這份禮物時,會露出怎樣讚賞和喜悅的表情呢?他會不會猜到其中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包含著她對他的無限密意和柔情呢?不!他不可能猜到她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思。
「畢竟這雙鞋終究只是一份妹妹送給『哥哥』的禮物罷了。」蘊菲告訴自己,不要再癡心奢想了。
他們的身份如雲泥之隔,喬家是江南的世族,絕不可能違背禮法的束縛和一般庶民通婚,更何況楚南始終將她視為一個可愛、聰明、惹人憐的妹妹,在他的眼中,她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少女,只是個小孩子。
但是楚南絕對想不到,他對她這位「妹妹」愈是親切、愈是溫柔,就令她愈痛苦,愈加深陷在自己編織出來的情繭中,不可自拔。
蘊菲在妝台的銅鏡上呵氣,以手指寫下「心醉」二字,過了一會兒,又在旁邊寫下「心碎」二子,默默注視良久,令她心醉的那個人,是否也將讓她心碎呢?而醉和碎兩字都有個「卒」,那是什麼意思?「卒」就是完了!
忽然間她明白了,無論是為楚南心醉或心碎,意義都是一樣的,那就是——完了。因為楚南早已不知不覺的佔據了她的整個感情世界,無論她是心醉或心碎,都不可能再將楚南的影子從心版中除去。
可是萬一呢?會不會?或許?楚南有可能也對她有那麼一丁點的愛意呢?不是兄長式的,也不是青梅竹馬式的,而是真正將她視做一名亭亭玉立的少女,對她產生真正的愛戀呢?
鏡子裹反映出蘊菲清麗的臉龐,清清楚楚看出她的雙頰湧現酡紅的光彩,彎彎的秀眉滿含情愁,靈活俏皮的大眼睛裹,溢滿了濃濃的想思。她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可以感受到心跳頻率的急劇。
那個想法太大膽了,也太異想天開了,楚南真的會回應她的心意嗎?她不再只是他的「小師妹」,而是相依相伴的愛侶?
不!蘊菲用力搖搖頭,她不能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否則她會不停的抱著希望,到最後一日希望破滅的話,她的痛苦只會比現在更加重十倍、百倍、千倍……
可是人的思想並不是那麼容易控制,蘊菲的理智不斷克制著自己不要抱著不可能的夢想,但是那個「萬一」、「或許」、「一丁點可能」卻如同雨後的春草,在她的心底不斷冒出新芽,讓她脆弱敏感的少女心,更加的紛擾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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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二十歲的生日就快到了,那一天依禮要舉行「冠戴」之禮,表示他以後就是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
喬家為了慶祝這個大日子,特地舉辦盛大的宴會,身為父親的喬慕希更是得意非凡,他早在半個月前就發出請帖廣邀親朋好友,準備向大家炫耀一下他這個出類拔萃、宛如人中之龍的獨生愛子。
為了這場生日盛筵,喬府上上下下都忙壞了,像喬府這樣的閥閱車第,通家世誼、遠親近戚無一不是世家巨族,而江南地方和蘇州城內的大小官員,自巡撫以下都和喬家交好,因此賀喜和送禮的人潮絡繹不絕,單是收禮和接待賓客就是十分繁重的工作。
「噯!真是忙得恨不能分出十個身子來才夠用。」喬夫人一大早就帶著丫鬟僕婦張羅一切,「事情千頭萬緒,件件要忙,偏偏家裹人雖多,就是找不出一個可靠、能幹、可以幫忙的人。」
言下之意就是在指責下人們辦事不力,因此環侍在旁的丫鬟僕傭們個個面紅耳赤,連大氣也不敢多喘一聲。
「唉!個個上不得台盤的樣子!」喬夫人哀聲歎氣的發愁,「南兒生日當天,多少親戚們要過來,男客自然有老爺的人招呼,至於女眷們——唉!我這兒竟找不出個能招待的人,到時候豈不是惹親戚們笑話!」
世家大族辦宴會,最重要就是接待親友,必須依照遠近親疏、貴賤高低,以及和喬家交往的程度,恰如其分的接待,不能有半點疏忽,否則虧了一點禮數,立刻會傳為大笑話。
「夫人別急!我保舉一個人,保證可靠又能幫得上忙。」喬夫人陪嫁時的奶娘鄭嬤嬤插嘴說,「一百人裡再也找不出比我說的這人更聰明伶俐的了,她辦事,夫人大可放心。」
「嬤嬤,你說的是什麼人?」喬夫人急忙問,「我實在想不出咱們家有什麼能幹的人。」
「夫人只看眼面前、光朝家裹的人想,自然想不出。」鄭嬤嬤笑道,「我說的不是咱們家的人。」
「哎呀!提外人做什麼?」喬夫人彷彿被澆了一頭冷水,「招待親友內眷,來的都是些夫人、小姐們,哪能用個外人呢?再說自己人都記不清咱們家的五親十戚,外人更加不管用。」
「這人雖說是外人,但和自己人也差不多了,我們家裡的事,她都清楚。」
「哦?真有這麼個人?我怎麼半點都不知情?」
「夫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宅院後折梅書院裹住著的方姑娘,不就是個千伶百俐、水晶心肝兒似的能幹人嗎?樣貌美、人也端莊,請她來招待親戚好友,最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