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了?我讓你想到誰嗎?」他一臉迷惑,但卻又像是嘲諷。
「不,我……只是……你……」我迷惘不知所終,只能喃喃地低語。
「你能給我你的心嗎?完完全全的一顆心,只屬於我的一顆心?」他無視我的疑惑,丟出一個令我失措不解的問題。
我錯愕地瞪著他,腦中空白了幾秒,接著怒火就這麼突然竄出。
「那你的心呢?我給了你我的心,你是不是也給我你的心?」我怒不可遏地問。
他搖搖頭,近似憐憫地說:
「我的心早已獻給人了。你能給我你的心嗎?」他又問,堅持執拗,得不到答案誓不甘休的神情。
胸中的火,聽到他如此說,不僅越升越高,還混雜一股莫名的心痛。
「這公平嗎?你的心給了別人,然後又來索求我的心,這公平嗎?」我慘慘地笑。
「生命本來就不公平,這件事你早就明白了,不是嗎?」他柔聲說,手輕輕地拂過我的頰,淡得像風。
「因為無能為力,不可控制才有不公平。如果掌控權在我,我就可以避免掉這不公平。」我激烈地說。
「感情是理智掌控得了的嗎?真是如此,你又因何消瘦、憔悴?」他洞悉一切地說,墨鏡後的眼彷彿透過厚厚的圍繞,將我的保護膜用力撕開,挖出我的真意,我無法忍受這待遇。
「我因何消瘦憔悴還不勞你的心!如果你有多餘的心力,請你用在心繫之人身上,不要隨意地在街頭搭訕人!」
他看穿我的虛張聲勢,得意地露齒輕笑,傲然地轉身離去,遺留我錯綜的心緒,痛苦迷亂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第九章
然後,莫迪亞斯失蹤了!
我還來不及帶它見識小島的秋,它就不見了。
這次任憑我哭到斷腸,雙眼幾乎要泣血,最後它都沒有出現,一如往常地舔舐我,給予我溫暖安慰。
它就這麼悄然地走了,甚至連將離去的徵兆都吝於施捨,就這麼走了。
我的眼睛看著遠方卻見不到任何光明,淚流到最後也是會枯乾,我還要再對生命抱以期待嗎?
我只見到一片空涼。生命就如M州的沙漠,只有無止境的荒涼!
莫迪亞斯是回到它的故鄉了吧?我並沒有帶給它自由,反而更用無形的鎖鏈捆住它。算了,就讓一切就此罷休!
是誰說,讓愛自由?讓愛高飛?
這個人一定沒有愛過,否則他不會說這種不關痛癢的話。如果你真正用心愛過,放開手中的愛談何容易?
我將臉埋進手中,乾澀的眼灼熱如火焚,可是沒有淚水可以宣傾出我的悲傷。
「商別。」有人「叩」、「叩」、「叩」地敲著桌子叫我。我抬頭,是小喬。他又是一臉擔憂地瞧著我。
「什麼事?」我打起精神地問。
小喬將手上的東西放到桌上,說道:
「聽眾來信,這封。」他揀出一封。「還寄限時呢!」
我接過那封信,看看上面的住址。
「是本地啊!」
「因此特別啊。你先拆這封吧!」
我點點頭,感覺特別意興闌珊。
「商別!」
「0恩?」我懶懶地應,無法在聲音中投注半點熱情。
「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一定要說,不要客氣!」小喬慣常笑著的臉,此時嚴肅又關心。
「我沒事的。」我對他微笑說。
他的眉攏得緊緊的,又說:
「晚上——」
「我待會進錄音室。」我搶先說,因為我知道小喬要問我什麼。
「那好吧,期待我們能早日重在晚上想見。」
我又對他笑笑,低頭整理信件。
結果那封限時信件裡淨是後悔懺恨,我看一看就扔到一旁。後悔比落到泥濘中的淚水更不值。
我將這些天收到的信件,連同適才小喬拿來的都掃進懷裡,慢步踱進錄音室。晚上想偷懶就得在白天比別人多費心力。反正我是一個人了,管它要錄到幾點!就算錄到末日來臨也無所謂。
今晚的『午夜蘭調』我早已交出盤帶了,現在錄製的是後天的分。還堅持錄音播出是緣於我不想在人前表露出我的情緒;因為我一向在節目過程中流瀉出我的心情,而我不願讓人看到現在的我,即使是小喬也一樣。
在錄音室中煎熬了三、四個鐘頭,走出錄音室時並沒有比較沉靜;原本可以由工作獲取的平靜再也不復得。
拖著身子走出電台,迎面捲來一陣冷風。
秋天已經過了?
我笑一笑,不知原因地就牽動我的嘴角。如果不能哭,那就笑吧!
我又笑一笑,忽然瞥見迪亞斯站在簷廊下無表情地望著我。收起笑,我也回他一臉無動於衷,走到我停車處。
「你想好要給我你的心了嗎?」
他無聲息地走到我身後,冷冷的氣息非人般襲向我,我回身正對他。
「你究竟想怎樣?我跟你既不沾親也不帶故,更沒什麼朋友熟人的關係,你如此莫名糾纏到底想怎樣?」
「誰說我們沒有關係?你欠我的東西別想輕易賴掉!」他冰冷地說,臉上的線條俊美嚴峻。
「我欠你什麼?你說清楚!」
「給我你的心,我們就一筆勾銷!」他俯向我,答非所問地在我耳邊冷冷低語,而我,簡直無法忍受他這些故弄玄虛的話。既然如此,我又為什麼在這聽他這些瘋話?我有腳可以走的,不是嗎?
「我什麼也不欠你!你若想唬人或什麼的,我可以告訴你,你找錯人了!」狠狠地說完這些話後,我不再理他,轉身跨上車。
「你逃不掉的!我千山萬水地來到這裡,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
我發動機車,毫不理會地向前駛去。我錯了,這個人和莫迪亞斯一點兒也不像,莫迪亞斯溫柔又知心,但是這個迪亞斯則徹徹底底腦筋不正常!當初我怎麼會認為他很吸引人?
「莫名其妙!」我迎著風大聲喊。
騎著車四處亂繞。繞倦了,還是得回去。小屋依然寧靜,周圍疏疏點點的燈火,與我都不相干,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與我相干之物。我站在空曠的黑暗中,一直很想笑。本來人就是孤獨的,我為什麼忘了這點呢?永遠不會捨棄自己的人就是自己,為什麼我忘了這自小就明白的鐵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