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不止氣質和你一樣,連他的頭髮也和你一樣是銀色的呢!」
「說真的——」我蹲到莫迪亞斯面前,側首與它對望,「那個男人挺吸引人的喔!」
莫迪亞斯燦亮的金瞳像那圈光環一樣,發出絢爛的美麗光芒。我就那麼瞪著它們,腦中一時被什麼掏盡似的,任何思緒都無法成型。
四周寂靜無聲,只有掛在窗口的風鈴引輕風的無心撩撥,發出脆脆輕靈的聲響,渺遠悠長……
我仍與莫迪亞斯脈脈對視,屋中一直響著風鈴的聲音,仿如一首無言的歌,一厥清雅的詩,迴繞吟旋。
我伸出手圈圍住莫迪亞斯的頸背——
「我最喜歡你!」
我最喜歡莫迪亞斯,因為有了它,所有的一切才有憑借;如此我才能相信,在這個現實世界還有值得我守侯追求的東西。
「我最喜歡你!」我帶著淚,笑著對莫迪亞斯說,它又舔一下我的臉,告訴我,它也一樣!
第二天我去上班時,懷著一點小小的希望,希望能再見到那個男人。
我想我是貪心的!已經有莫迪亞斯與我心意交流,我卻又奢求再有個與它氣質相似的人類能和我語言相通。
或許我應承認,我不只是要有個莫迪亞斯的人類化身,更因為那個男人如莫迪亞斯般挑動我的心弦,我癡心想要兼得熊掌和魚。
結果我這麼地分析解剖自己,那個男人卻沒有再出現。
第三天,第四天也沒有!當我回家失望地告訴莫迪亞斯這件事時,它的金色琥珀眼總是溢滿同情之色,為我的期望落空而難過。
如此過了幾天,我已確定那男人只是偶爾路過,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
雖是這麼想,但我每次走出超市時,還是會下意識地看看四周,或許……他又會正好路過。
每天我都這麼渴望,今天也一樣——
「啊……」我輕呼,莫不是上天回應我的願望?「他」真的又出現了,還是一式的黯黑裝扮,臉上架著一副墨鏡,陽光仍在他的發上聚成光圈。
望著他,我不由自主地移近他,走了幾步,硬生生停住。
我在做什麼?這樣去接近一個男人,一點也步像我!我究竟是怎麼了?
那個男人面對著我用那雙隱藏在墨鏡後的眼睛窺探著我,眼中的熱力不曾因冰冷鏡片的隔絕而稍有減弱,反而怪異地更加熾熱。
我們隔著距離遙對,我不再靠近他,他也沒有縮短那間距的意思!
這樣相視似過永恆時刻,他身型微動,離開我注目的範圍,而我猶愣愣地盯著他適才站立之處,什麼也無法思考。
第七章
秋天的腳步悄悄地步近,輕盈得不讓任何人得知,只有枝頭得黃葉微微透露出來——秋來了,楓紅時節又到了。莫迪亞斯與我一起生活一個月後,秋天就來了。
我最喜歡秋天,因為秋天代表所有事物的終結;冬天是酷漠冷厲,什麼也沒有,一切的終點都決定在秋季,不管生或死。
秋心總哀愁……
只是這個秋卻給我喜悅滿足的感覺,因為我有莫迪亞斯!現在我體悟出,生活中的幸福並不是決定於所過的形式——物質的,奢華的,而是在于于你共同迎接每日開端那個靈魂;在我,那就是莫迪亞斯!
以前,我總是孤孤單單,什麼也不是。有了莫迪亞斯後我才領悟,過去的我多麼貧乏,多麼地孤獨,活在世上對我來說不過是一種偶然錯誤所造成的結果。我的娘親知道這是個錯誤,於是拋棄了我,雖然我也知道這點,但我從來沒有勇氣遺棄自己,我想改變,可是我找不到可以為之奮鬥的事物,生命一直只是無奈的存有,對這個世界而言,我更只是一個小小的逗點,無足輕重。
生命對我來說一直是個大問號,現在,我知道,這些疑問都是為了與某人相逢而鋪設的,毫無理由也不需要理由,我降生在這個末世紀,為的就是與莫迪亞斯相逢!
如斯,蕭索的秋對我再也不只是結束,這是個染金的季節,像莫迪亞斯的瞳眸一般引人。我應該與莫迪亞斯出去走走,我要帶它看看寶島的秋。
「商別!你在發什麼呆?」有人拍了下我的肩膀,我轉頭一看,是小喬。
「你怎麼還沒走?晚上還要錄音不是嗎?」小喬一屁股坐在我桌邊,歪著頭問。
「是啊,那我請問你,為什麼你也還在這兒?我記得我的助理音控是你。」我也歪著頭看他,又說,「是你沒錯吧?」
「你愛鬧哦!」
「彼此彼此!」
「對了——」
「自己混還想拖別人下水,真是無恥!」
我和小喬一聽到聲音,眉毛都皺起來。這個鄭雯蕙像條陰魂,老是出現在我四周討嫌!
「小喬啊,密閉的辦公室怎麼會有蚊子飛進來?嗡嗡叫,挺吵人的。」
雖然我很平和,可是要一再地被惹起也是會發怒的。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從縫隙裡鑽進來的!」
「挺會鑽的咧!」
「功夫不錯!」
我和小喬一搭一和說得樂乎快哉,鄭雯蕙臉色的變化給我一種異樣的快感;出身好,經歷多並不代表就可以隨意踐踏貶低別人!我這麼做不過是讓她嘗嘗她經常加諸於他人身上的手段。
「你們……」她抖著聲說,臉上一副恨不得剝我的皮、啃我的骨的模樣。「商別,你給我小心點!」憤恨地說完後她鐵青著臉甩頭離去。
「我們會不會太過火?」
我笑著說:
「你真的很擔心一些有的沒有的!不扯了,我要回去了。」我站起身,小喬卻一把拉住我,我嚇了一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做什麼啊?」
「……沒有!沒什麼,晚上見。」小喬放開我,說:「快回去吧!」
我向他揮揮手,離開電台。
走出大樓時,我看到了他。
這些時日以來,他總在我周圍出現,幾乎每天下班時我都看到他;他依舊一式的打扮,臉上的墨鏡無論雨晴,從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