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夏爾就站在那石碑前面,仰首凝睇著。
玫藍沈下臉,飛快地朝他走去,正要破口大罵時,卻察覺到他側面表情意外專注,好像他已被碑上的文字給吸引住。
她也不由得轉向石碑,看上面究竟寫了什麼?
那是用德文寫的一篇詩,沒有特別難的單字,讀來還算通順,她一邊讀,一邊咀嚼它的意思--
生命是一本書
一日一頁
一字一剎那
當你翻開之時
故事於焉展開
用心靈去體會
在我的那一冊記憶裡
有著一些我不懂的話語
寫者另有其人
一隻不知名的手和筆
當我回顧
想想從前
以今日之心 我會不會選擇同樣的路
人永遠也不會得知
生命為他準備了些什麼
只能一天一天的過
為什麼有時當一切出了錯
卻又峰迴路轉
是命運的驅使嗎?
我嘗了屬於我的那一份痛心、眼淚與苦痛
又是什麼力量能夠讓人重新站起來?
是命運?
是什麼在你歡喜滿足
一切都很落實 正當你感到快樂時
愛會突然轉為恨
是命運所驅使的?
是命運所捉弄的?
Word by Tony hillier & Nicky Graham
看完這段話,她整個人腦袋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尤其是那句「愛會突然轉為恨」!更直擊她的內心深處,是這樣嗎?這些都是命運所驅使的嗎?如果是的話,她可不可以不要呀!她不想要這樣的命運!
「狗屎!」身旁突然傳來的咒罵令她又是一震,不禁望向他,只見他神色冷峻的瞪著石碑。
「命運是什麼東西?憑什麼要任它擺弄?」
這些話他是用德語罵出來的,德語才是他的母語,顯然他打從心底不認同才會直接脫口而出,然後轉向地。「妳會信這些鬼話嗎?」
她別過臉,避開他的探視,聳聳肩。「不予置評。」即使她有受到震撼,也不會向他坦承的。
他定定看著她一會兒,然後轉頭打量整個地方。「我以為迷宮的中央會更有看頭,沒想到竟只刻了一篇充滿廢話的文章。」他滿臉嫌惡的說道。
又沒人要你進來!很想這樣回他,可這時也記起自己為什麼也會跟著闖進這裡,持著枴杖的手很難插腰,只能握緊--準備在必要時舉杖K人。
「你為什麼說我是個有勇氣的人?」
對於她來勢洶洶的問話,帝忍不住想,如果告訴地--她現在就像一隻正向獅子挑釁的小綿羊,充分地展現她的勇氣,不知道她的反應會如何?
顯然他已徹底惹惱了她,他還未見過哪個女人會用冒火的眼睛瞪著他--噢!那些跟他沒有好言分手的女人除外。
在她氣得失去理性前,「因為在那個晚上,妳做了我一直沒勇氣做的事。」他緩緩地開口說道。
她眨眨眼,他是指……跳樓的事?
他向前移,直接坐在石碑邊緣上,同時也示意她一起坐下,她沒理他,依舊站在旭面前,動也不動地瞪著他。
同樣地,他也細細打量她,她的美不是用美麗兩個字可以形容的,骨架和五官的比例配置是那樣的精緻巧麗,讓人百看不厭,愈看愈著迷,而她的黑眸盈滿著濃郁化不開的憂傷和沉重,使她看起來像個充滿悲傷的瓷娃娃,一碰就碎,但另一種矛盾感也同時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她不會容許任何人來損壞她,除非她自己,看到這樣的她,他可以感到某種異常的溫柔感覺融解了心底深處一角。
他定定望著她,開口輕聲說道:「那一夜--我會在那,是真的想要跳下去尋求解脫的,」頓了一下,眼睛越過地望向遠方。「但好笑的是--我人已經在耶了,卻反而沒有勇氣更向前一步,我一直告訴自己,是因為頂樓的風太大,所以把勇氣給吹跑了,只要等風變小,我就做得到了。但隨著時間過去,儘管我已經厭惡自己的懦弱到了極點,可我就是沒辦法向前……」
她一邊聽他說,一邊凝著他的眼,想知道他說的究竟是不是實話?眼前的男人,跟她印象中的男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人得勢時是一個樣,不得勢又是一個樣,舞台上當主角是一回事,舞台下又是另一種面貌。
突然間,她有種隱隱不安感,她……似乎太靠近他了--即使兩人現在距離有一公尺……
「就在我猶疑躊躇的時候,妳卻出現了!」看向她的藍眸,閃著令她的心猛地一跳的精芒,「我看妳跟我一樣,推著輪椅走到牆緣,在那一刻我知道妳上來的目的跟我是一樣的!我看著妳,一直看著妳,看到妳是那樣的堅決,毫不猶豫,我知道妳做得到!然後我發現原先消失的勇氣再度回來……」
「所以當我邀你時,你才會毫不猶豫的答應?」她喃喃地說道。
「是的!妳知道那多讓人興奮嗎?」他的眼神閃閃發光。「那就像抉憾的一角被補上,一切都愛得圓滿……因為妳,才讓我得以擺脫那份懦弱,即使結果是失敗的!但如果沒有那張該死的安全網,我們已經成功了,不是嗎?」
興奮?他瘋了不成?可他的表情卻又該死的認真。
「這就是你……想瞭解我、想要我做搭檔的原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有勇氣執行那個計劃?」這種理由她實在難以置信。
「是!」
她看著他,然後搖頭倒退好幾步。「你錯了!你大錯特錯!」
「哪裡錯了?」
「你知道嗎?那不是勇氣,從來就不是!」她悲哀地看著他,突然明白他跟她其實是同類人,一個永遠只看到自己的人,一如他們在練舞時,只專注看著鏡中的自己,看動作是否做得正確?從不會真正的去在意別人,不會的……
為什麼有時當一切出了錯,卻又峰迴路轉……是命運的驅使嗎?
在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石碑上那幾句話的意思了。
「我想我們並不適合做搭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