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出的鬍渣微微刺進她柔軟的掌心,就如同他的人,見到他,總是會讓她的心產生些細微的酸刺,一點一點的,也漸漸會讓她心痛了。
她的眼前突然一片朦朧,閉上眼,淚水一顆顆滑落,在心中的某道牆也漸漸在融化,她還能愛人嗎?她還有愛情可以給他嗎?她不停地自問道。
當天磊張開雙眼,第一眼見到的即是湘君淚眼朦朧的模樣,原本就迷迷糊糊的腦袋,頓時清醒過來。
「你怎麼了?為什麼哭?\"他想起身伸手碰觸她,不料這一動,全身骨頭像要散了似,令他痛得齜牙咧嘴,這才打量週遭。」這是哪?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飛快地將臉上的淚水拭去。「這裡是醫院。」看到他眼睛睜開,心頭的大石也隨之落下。「你的腰部有嚴重的扭傷及擦傷,一根肋骨斷裂,兩根有骨折裂傷,頭部則有輕微腦震盪的現象。\"每報告他一處傷口,她的心就像刀割一般,這些不該由他受的呀!
「是嗎?」知道自己受了這些傷,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天磊躺回忱頭,一雙黑眸牢牢盯著她。「你呢?有沒有受傷?」她臉色看起來有些憔悴,衣衫不整,即使如此,依舊難掩她的美麗。
她搖搖頭。「他連碰都沒碰到我,怎麼會傷到我?」
一提到盧志輝,天磊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一思及那人居然卑劣到不擇手段以變裝式混進來,企圖傷害湘君,他拳頭忍不住握得死緊。
湘君默默看著他。「若是能的話,我希望能代替你躺在這裡。」一邊說,目眶也再度泛紅。
他愕然看著她。「別說傻話了……」他別過臉。
「與其讓你躺在這裡,還不如……」他忍住沒講下去,不願將心中真正的感覺表露出來。
他發誓,再也不要經歷這種感受,當得知她被人在化妝間挾持時,他腦袋變得一片空白,全身如置冰窖,這輩子從來沒那樣恐懼過,他不能失去她,她絕對不能死。當他不顧一切衝過去時,他在心中不斷地向所有神明禱告,希望一切都來得及,他這輩子從未如此無助過。
可是當他趕到化妝室外,聽到那個姓盧的叫囂聲時,他又奇異地冷靜不來,然後也不知從哪生出的勇氣,竟然不顧一切,身上隨便綁一條繩子就從六樓跳到五樓,完全忘了只要一不小心,他便會摔得粉身碎骨,也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他對她的愛有多深,甚至願意為她死,但是……
她卻無法愛他,而他也記起了對她的承諾一隻要她安全無虞,他就會讓她走,自由的走,而他絕對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喔,老天!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抗拒著那蝕人的心痛。
「你肚子餓不餓,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好嗎?」她的聲音輕柔地從他的耳邊響起。
他睜開眼望著她。「你為什麼還不走?」
她從袋中拿出蘋果,背對著他。「當你還在這時,我怎麼能走?」她溫柔地說道。
在發現自己的感情特殊時,她就只有一個念頭,她想陪著他、和他在一起。
天磊並不曉得湘君的心理變化,這話在他聽來別有含意。「若你是因為內疚,覺得有這個責任要陪在我身邊,大可不必。」他苦澀地說道。
她飛快轉過身子,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變得如此生疏。「你……不希望我陪你嗎?」
不希望?她在說笑話嗎?他用她瘋了一般的眼神注視她,然後硬生生將視線調開,苦澀地說道。「你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而那絕對不是同情……放心?我絕對不會拿此要脅你。」他將眼睛閉上,臉上疲憊表情顯露無遺,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你現在只要走出那扇門,讓我靜一靜就好。」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輕柔碰觸他,誰知他像碰到火似的睜開眼睛,臉上表情恐怖駭人。「別碰我!」他厲聲喝道。
「耿大哥……」
「別這樣叫我,我不是你的大哥。」他瞪著她,眼神充滿痛苦。「你若是無法給我我想要的,就不要對我那麼溫柔,那會使我無法輕易放你走,你知不知道?」他尖銳地說道。
老天!他從沒那麼難受過,吐出這些話,他整個五臟六腑都要翻過來。
她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我不要你的感激,更不要你的同情,這次……」他
深吸口氣。「就當是我前輩子欠你的,所以不要掛在心上,我會遵守我的承諾,不會纏你,也不會再說……『愛你』之類的話,讓你難受、不安,我以我的人格保證。」他的手在被單下再度緊握住,抗拒不斷湧上來的酸楚。
「所以請你立刻離開吧!」
湘君覺得好難過。她竟傷他這麼深,他是一個這樣卓爾不群的偉岸男子呀!她靜默了半晌,在那一刻迅速做了決定,她表情平靜的看著他,然後在他床邊蹲下,黑眸牢牢鎖住他的。「若是……我不希望你放我走呢?」她聲音低低地說道。
這話雖然低得近不可聞,天磊卻受到極大震撼,愣愣望著她好一會兒,然後才——「你犯不著如此做,不用為了覺得歉疚而覺得必須要回報我……」
「不!」她衝動地打斷他的話,看見他詫異地回望她時。她回給他混雜著溫柔及另一種無以名之感情的笑容,他不禁呆住。
「我……要我不對你歉疚,那是不可能的。」她可以感覺到他再度變得僵硬,在他退回以前,她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是因為我才受傷的,若我絲毫沒有歉疚感、難受的話,那我還是人嗎?」
他早就知道這點了,在她體內有著極溫柔的心腸,但是他真的無法忍受她對他的同情。
彷彿可以感受到他的想法,她的手再度握緊他的。
「老實說,我真希望自己對你只有感激之情,因為那樣一來,事情似乎可以變得簡單多了。」她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