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偉亨正在講電話,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後跟對方又說了幾句,便把電話掛掉。
雖說是父子,兩人的外貌同樣出色,但陳靖睿較像母親,有種陰柔美,而陳偉亨因長年縱慾,雖有好相貌,卻已顯露出墮落和年齡的疲態。
他們如兩頭雄獅,不相讓地互視對峙著。
「你幹麼叫人把我抓回來?」靖睿冷聲問道,竭力控制住滿腔的怒火和恨意。
「我還是你的父親。」
他嗤笑。「這種父子關係有需要再偽善地裝下去騙自己嗎?」
陳偉亨面無表情。「也許你不想認,但事實就是事實。」
「我不否認是事實,但你到底想幹麼?以為我會再繼續乖乖待在這個家嗎?以為我不會反抗嗎?」他現在很想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毀去。
「那你希望我怎麼做,你才願意留在這個家?當初你要我在羅明君跟你之間做選擇,那我現在選你,如何?之前我並不曉得你跟她之間也有……」陳偉亨輕咳一聲。「既然知道了,我也不想跟你搶,爸爸搶兒子的女人這種話傳出去會笑死人,既然你要她,那就給你吧!不過只准把她當情婦,絕對不可以娶她進門,知道嗎?」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瘋了?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思考邏輯?
深吸口氣,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不然他無法再說下去。「這就是你讓她繼續留在這的原因嗎?給我?荒謬至極,你怎麼以為我還會要?」
「你不要,那我就把她趕出去,不要讓她成為我們父子之間的疙瘩,一切重新再來,如何?」陳偉亨往後靠著椅背說道。
「你高興怎麼對她我沒意見!但即使你將她趕出去,我跟你也不可能重修舊好。」
陳偉亨沉下臉。「那你將條件開出來,你到底要如何?」
他真覺得很悲哀,為什麼事情會變到這樣的地步?荒謬感飆到最高點,最後忍不住低笑出聲,愈笑愈大,幾乎無法抑制,只是笑到最後,眼淚還是忍不住流出來。
他伸手抹去那下該有的淚水,真的看開了,緩緩抬起頭,看著那提供自己一半生命的男人。「如果你可以讓我媽活過來,我就願意回到這個家。」
「啪」!猛地拍桌。「你這不是在說天方夜譚嗎?死人還能再活過來嗎?擺明了就是在找麻煩。」
「我不是在找麻煩,的確,人死不能復生,同樣有事情發生了,就不能假裝沒事,這個家--是因為我媽在,所以才有意義,對你--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就算有,也在你不斷無情地傷害我媽以及用冷漠對待我的情況下,消失殆盡。」他走到木桌前,手撐著桌面往下俯望。「你知道我恨你恨了多久嗎?十幾年了……從我上小學開始!」
這是陳偉亨第一次這麼靠近看著兒子的眼睛,而其間的恨意,令他重重一驚,不自覺吞了口口水,如果他不是「父親」,只怕早就被碎屍萬段了。
這個孩子真的那麼恨他?!
頓時陳偉亨像洩了氣的氣球。「你是我唯一的孩子……」可恨,他當時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居然沒多生幾個孩子,如今這一個卻只會忤逆他?!更氣的是,這回為了再婚去做身體檢查,赫然發現身體在這幾年應酬、飲酒過度的折磨下,精蟲數目和活動力皆不足,他想再擁有孩子的機會幾近於零,若非如此,他又豈會去找回這個逆子?!
「你曾做到父親該做的事嗎?」
「我讓你有吃有住、用穿不愁,還不夠嗎?」
「這就是父親嗎?」他搖搖頭。「我當你是施捨讓我跟母親活下去的『主人』,打我有記憶以來,從未曾感受到你的父愛和關懷,你知道最好笑的事是什麼嗎?」他頓了一下。「現在我跟你講的話,可能是我們成為『父子』以來頭一次講那麼多話,你沒發覺嗎?」
「是你媽阻止我去親近你!」陳偉亨憤憤不平地說道。
「是嗎?」這話是真是假他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你敢說,當你偷偷帶著女人回家亂七八糟的時間,不夠你過來跟我說說話、關心我功課一下嗎?哪怕只是一、兩次都可以,但--沒有,你從來都沒有!」
「那是因為你愈來愈大了,我也愈來愈不認識你,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
「既然如此,那未來就繼續保持這樣下去吧!」他深吸口氣。「只跟你說一會兒話而已,就讓我覺得--也許我們當陌生人會比當父子好。」
「你--」真是氣死人。「難道你下在意我把所有的家產和財富都給別人?」
「我已經跟叔叔說得很清楚了,我不稀罕,你真的可以再娶,也可以再多生幾個孩子繼承你辛苦打下的事業。只不過我要提醒你,若你真的有新的孩子,請好好對他,不要像對我那樣的殘酷、無情。」
聽到這,陳偉亨已經氣得全身發抖,這就是他的兒子嗎?「你真的是……逆子。」
「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只是像你對媽一樣對你,不過真的,你就當沒我這個兒子吧。」對雙方都好。
陳偉亨再也忍不住的從皮椅上站了起來,準備衝過去教訓兒子,孰料才一起身,心臟便傳來劇烈的疼痛,他抓緊胸口,往後倒坐了回去。
他緊皺眉頭。「你怎麼了?用苦肉計嗎?」
可愈看愈不對,衝過去扶住陳偉亨,因為他臉色真的變得很難看,他立刻大喊叫人進來幫忙。
不一會兒,那兩名保鑣衝了進來,手忙腳亂地將陳偉亨扶出去,送醫急救去了。
而他則立在原地,面色蒼白,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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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寧心焦的狂跑上樓梯,以最快速的方式打開門。
暗--
啪地打開燈,鞋子匆匆脫去,整個屋子空蕩蕩的,不見任何人。
她撫著胸口,重重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