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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身體因練球、比賽而疲累,精神也處在焦躁不安的狀態中。腰際的傷更是火上加油,此刻一下一下的抽痛提醒著他,那一球有多強猛有力。

  該死的高致勤!

  他煩躁地抓起遙控器,正要關掉開了整夜,令人心煩的電視,但夜線新聞突然抓住他的視線。

  一個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

  不就是剛剛被他詛咒過五十遍的高致勤!

  一身輕便運動服,俊秀而開朗的臉上,有著憂慮的表情。記者好像在醫院外面截到他,正在訪問,顧惟軍只來得及捕捉到最後一句:

  「……希望能好好照顧這些曾經立下許多功勞的球員、教練們。」

  「黎教練曾經教過你嗎?」記者追問。

  「沒有,不過以前他帶過少棒隊去參加亞洲杯,當時我在隊中。」

  短短的新聞片段結束。高致勤一向是媒體寵兒,連去開個簽名會都會出動SNG連線報導。這樣的鏡頭並不算罕見,不過一直到主播評論完,開始進廣告了,顧惟軍還緊盯著電視螢幕。

  丟開遙控器,他摸到茶几上的無線話筒。五分鐘後,問到了高致勤的手機。

  「顧惟軍。」電話一接通,他便沉冷報上自己的名字。

  對方沉默了幾秒鐘。背景鬧烘烘的,高致勤好像還在外面。

  「你好,有什麼事嗎?」

  「剛剛那是怎麼回事?」顧惟軍平穩地問。「我看到夜線新聞。」

  「喔,那個啊。」高致勤輕描淡寫回答:「黎教練中風了,我們去看他。已經好幾天了,你不知道嗎?」

  「我……」

  「抱歉,我忘了,你不是大興畢業的。」

  雖然語調還是那樣輕鬆,不過顧惟軍聽得臉色一黑。他確定他是故意的。高致勤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心無城府。

  「你也不是吧。」這邊的沉冷嗓音越發不悅。

  「沒錯,不過阿樺不在國內,托我們幾個大學同學幫她注意一下黎教練,也是應該。」高致勤無意多說,他客氣地問:「還有什麼要問嗎?我還有事。」

  「……黎樺知道嗎?」顧惟軍冷著聲音問。

  「知道。我第一時間有打去跟她講過情況了。」高致勤停了一停,然後爽朗地說:「上禮拜那一球真是抱歉。你沒事了吧?」

  「嗯。」很不甘願地用一個字回答。顧惟軍非常肯定,那聽起來誠懇的慰問,根本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甚至敢大膽假設,若不是礙著全場數千雙眼睛,以及攝影機鏡頭的話,高致勤會非常願意把那顆球往他的頭或胸口瞄準!

  控球力跟球速一樣優秀的高致勤,鮮少有觸身球的紀錄,這分明是公報私仇!

  顧惟軍不再多說,他掛上電話。

  在沙發上坐了幾分鐘,起身踱步。來回踱了幾趟之後,又坐回沙發上。如此循環過三次之後,顧惟軍受不了了!

  他又重新搶過電話,撥出那個已經打到滾瓜爛熟的越洋電話號碼。

  「老弟啊,已經這麼晚了,你就體諒一下我家有孕婦小孩……」接電話的是嗓音中帶著濃濃睡意的錢鴻岳。「阿樺已經睡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好不好?」

  握著話筒的手,居然開始有些潮意。挫敗與焦慮再度狂猛襲擊著他。

  她就是不肯和他說話。不管是昨天,今天,還是明天……

  在這一秒,他突然覺悟了。

  打再多次電話也沒有用,他絕望地體認到這件事。

  所以--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提著輕便旅行袋出了機場。五月的異國,空氣中有著悶熱的潮濕感。

  高大的身材鶴立雞群,帽緣壓得低低的,雨天還戴著墨鏡,根本是昭告世人,此人身份特殊,該多看兩眼。

  不過身在異邦就有這個好處,沒人認識自己。顧惟軍吐出口大氣,握著寫好地址的紙條,找到計程車。

  開出機場,細雨中,往大城市的近郊奔馳。

  一路上,顧惟軍還是緊鎖著濃眉。

  他貿然請假出國,當然是一件令球隊很頭痛的事情,教練與經理的臉色都很難看,還要被罰款兼扣薪水。這他認了,不過這都不是最令他忿怒的。

  行前,在匆忙之中,他打了無數通電話到日本,卻是像把石頭丟進海裡,一點回應都沒有。

  沒人接聽,留言也沒回電,錢家好像突然從地球上蒸發一般。

  最可恨的是,黎樺也一起消失了!

  如火燒灼的焦慮感令他坐立不安。他無法解釋那股揮不去的急躁,就是想要快點看到她,告訴她……

  告訴她什麼呢?

  是呀,要告訴她什麼?一直追著她要說話,到底,自己要跟她說什麼呢?

  現在隊中有前輩是黎教練以前的學生,去探過病之後,說黎教練的情況已經算穩定下來了。那麼他到底……

  見了面,要說什麼呢?

  最可笑的是,他就這麼毫不考慮地來了,萬一見不到面呢?

  可是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來了。

  長長歎出一口氣,顧惟軍閉上眼,臉色凝重地靠在皮椅上。

  計程車在近郊一棟小樓房前停下。後面連著一整片樹林,再過去似乎是個小公園。暮色已濃,加上天氣不好,細雨綿綿,顧惟軍用嶄新的日幣付了車資之後,站在小樓房前面,瞇著眼睛,打量了一下週遭環境。

  按了門鈴沒有回應,顧惟軍很挫折的發現,雖然已經是上燈時分,房子裡卻還是暗暗的,好像沒有人在家。雨勢漸急,他只好站在窄淺的門廊底下,摸出塞在行李裡面的煙,點燃一根,一面心情惡劣地思考該怎麼辦。

  就站在這裡等嗎?要等到什麼時候?今晚到底有沒有人會回來?

  連抽了兩根煙,雨絲與濕氣不斷侵襲他薄薄的運動衣褲,很快地,衣服濕了,黏在他身上。他煩躁地丟開煙蒂,看了看表。

  八點多了……

  還在思考該何去何從之際,路口轉進來一輛車,車燈照得他眼睛睜不開。

  車子並沒有經過他身邊,而是在他前面不遠處就停了下來。駕駛者沒有發現門廊底下有人,她下車,砰地一不關上車門,滿臉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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