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來不知道還要鬧什麼事情。」隊裡前天才受傷的趙伯敬,是顧惟軍的舊識。他一面讓黎樺在他扭傷的腳踝上纏彈性繃帶,一面搖頭歎氣:「奇怪,小顧以前野是野,沒有野成這個樣子啊?今年他真的很誇張。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關心八卦的人可不在少數,當下有人小小聲回應:「他名氣這麼大,還不小心一點,自己太不注意了啦。」
「媒體也想炒他的新聞吧。」高致勤用重重的鼻音隨口說。「顧惟軍本來就是那種調調,不是嗎?」
「我倒覺得他愈來愈放肆了。」有人不以為然:「沒看過一個打棒球的可以這麼常上報!還什麼事都有!」
黎樺還是默然。她強迫自己不要去在意。
可是,哪能不在意呢?曾經這麼親密的人,如今……
如今,她還有什麼立場去關心呢?
悍然放手的,是她自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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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惟軍果然又上報了。
這次是跟傳聞中的女友深夜約會吃消夜,結果好像跟隔壁桌的客人起了衝突,一言不和就打了起來。因為當時還有其他球員在場,找了警察來處理,事情傳開來,居然變成職棒球員圍毆餐廳其他客人之類的荒謬新聞。
這一次事件鬧得極大,加上顧惟軍女友曝光,赫然是某有線電視台的新任美麗主播,體育界和新聞界一結合,俊男美女又有名氣,當場變成娛樂新聞。
蜂擁而至的記者想要採訪顧惟軍,在球場外面堵人,以前一向跟記者都還算好來好往的顧惟軍,居然冷著臉推開擠在他面前的記者,揚長而去。被冷落的記者當然不甘示弱,一篇篇對他不利的報導接連出現。
球團已經受夠媒體這樣的特殊關照,先是快刀斬亂麻,宣佈要讓顧惟軍停賽三場,然後又是開記者會道歉。
「你們總教練跟領隊開記者會已經很有經驗了,哈哈!都是你的功勞!」Iris裹著被單盤腿坐在香閨寬敞的大床上,香肩裸露,一面很開心地用遙控器轉著電視頻道。
顧惟軍沒回頭也沒答腔。他站在窗邊,只在勁瘦腰際隨便圍紮著一條大浴巾,面對著窗外台北悶鬱的秋日夜空,靜靜抽著煙。
吞雲吐霧之際,背後電視不斷傳來嘩啦啦的噪音,他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Iris專注看著電視,偶爾還爆出幾聲不滿意的尖叫批評:「這台都亂講!亂講啦!才不是這樣!明明是那些人先挑釁的嘛!」丟下遙控器,她隨便披件浴袍,奔過來顧惟軍身後,玉臂從後面纏住他的腰:「你怎麼不看?講得好過份喔。」
顧惟軍還是沒回頭,繼續抽他的煙。
「我們組長跟主任啊,昨天也找我去談話了。」Iris把臉蛋貼在他堅硬背後,講著講著,一面自己咯咯笑:「我跟他們說,我跟你早就分手了,他們打死都不信呢!不過信不信又怎樣,反正我就是升主播了。哈哈!感謝你!」
Iris能在競爭激烈、爭奇鬥艷的電視台記者圈裡被拔擢,還真的要感謝這一年來她與顧惟軍偶爾傳出的緋聞。她所屬的電視台本來就以綜藝化為指導原則,新聞主播愈像藝人,就愈有長官緣。
顧惟軍不痛不癢的態度讓她大著膽子製造過幾次新聞,果然,成效宏大,她在年中就被調去播晨間的新聞,上主播台那天還興奮得打電話給顧惟軍,謝他的大方與合作。
兩人就這樣又莫名其妙回頭走在一起。不過,現在除了親密關係之外,兩人可以說什麼都不是。顧惟軍絕不主動,但也不拒絕,好像什麼都無所謂似的。
Iris也不管,反正她要的東西都得到了,利用他的名氣,享受兩人間激烈盡興的歡愛,其它的--像他的心,她非常有自知之明,不必要求那麼多,反正不會是自己的。
此刻,她緊摟著他的腰,臉頰撒嬌地磨蹭肌肉強硬優美的背,貪戀他純陽剛的氣息,溫聲呢喃:「你不冷嗎?上床來嘛。」
「我該走了。」因抽煙而沙啞的嗓音懶懶說。也不是冷淡,就是一點情緒都沒有,好像沒多久前,兩人的糾纏與廝磨都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
「好吧!」Iris也乾脆,她響亮地吻了一下那依然令她留戀的背肌,很爽快地說:「不過你出去自己小心點。開車也別開太快,如果又被攔下來開單,要馬上打電話告訴我喔!新聞給我!」
顧惟軍略回首,已經長出淡淡鬍渣更添粗獷男人味的臉龐,有著嘲諷淡笑:「你能想到的,就是這些嗎?」
Iris不依地噘嘴抗議:「難道你就比我好嗎?你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我吧!」
顧惟軍又轉回去看著窗外,沒有多說。
不用很敏銳的人都感覺得出來,顧惟軍根本心不在焉。他不開朗,原因卻不明,不過,絕對不是為了她,Iris自己很明白。
像他這樣要什麼就有什麼的人物,到底還在不滿什麼呢?his觀察著他幾近自虐的放肆行為,從飆車,到抽煙,到練球……不管以前到底是壓抑還是隱藏,至少現在,顧惟軍簡直像猛虎出柙一樣,完全把規範或限制視若無物,甚至隱隱還有要挑戰極限的毀滅性。
她很確定以前的顧惟軍不是這樣的。
不過老實說,她並不關心。畢竟,早在去年,顧惟軍跟她就分手了呀。還是他甩她呢。
「我們下次何時再見面?」看著他整理好自己準備離去,Iris隨口問。
「不知道。」依然是涼涼的回答。
「你從來都不找我,真大牌。」Iris還是咯咯笑,不是很認真地嬌嗔:「你是個大爛人!」
「這我知道。」
下了樓,戴上全罩式安全帽遮去面目,一身黑衣的跨上重型機車,揚長而去。油門愈加愈快,冷風不斷。北台灣的秋天深夜,開始有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