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我什麼意見都沒有。」牛世平舉手作投降狀,一面對剛剛走進來的劉萱聲明:「彆扭是你說的,不是我!你要幫我作證,不然老闆娘會給我好看!」
「您快請吧,不是還有事嗎?」田可慈冷冷說。
「這就走了,我明天再來。」牛世平在金爽茶藝館被擺臉色這已經不是新鮮事了,他也很習以為常。
把攤了一桌的文件收拾好,準備離開時,牛世平詫異地發現,劉萱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她和一個高大而健朗,有運動員身材的黝黑帥哥一起進來。那位帥哥還拄著枴杖,走路不太靈活,劉萱小心地扶著他,一路走到角落的包廂。
黎樺剛進廚房,所以田可慈被迫過去招呼。牛世平站在門口,遠遠地望著那奇異的組合,他琥珀色的眼眸中,開始閃爍著深思的光芒。
「要喝點什麼?我們的招牌都在第一頁,雖然menu也只有兩頁,還是請慢慢欣賞吧。」好不容易等客人落座,田可慈銳利的視線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顧惟軍,卻在他慵懶而帶著奇怪霸氣的視線中,把正要出口的詢問都吞回去。
好,劉萱帶來的這個男人還不算太壞。雖然腳不方便,但長得很稱頭,又……
「你別想太多。」劉萱怎麼看不出來,從國中認識至今的這位老同學田可慈在想什麼,她抿嘴一笑,打斷田可慈大概已經天馬行空的思緒:「人家是為了阿樺來的。阿樺呢?」
「喔!」田可慈這下更有興趣了,她又盯著顧惟軍看,等了好半晌,確定氣定神閒的他是不會開口多說什麼了,這才不太甘願地說:「她在廚房,我去叫她。」
正在廚房忙著幫別桌客人燒水煮茶的黎樺,聽見田可慈進來說有人找她,詫異地看了田可慈一眼。
「誰找我?」她繼續攪拌著小鍋裡滾著的水果茶,懷疑地問。
「你為什麼不自己去看?」田可慈接過她手上的工作,催她出去:「跟劉醫師在一起,你去吧。」
結果她才走過櫃檯,一抬頭,望進紙門沒有拉上的包廂,黎樺就像被鐵釘釘住一樣,愣在當場,無法動彈。
怎麼會……怎麼會是他?
此時此刻,毫無心理準備地看見顧惟軍,彷彿時空當場錯亂,黎樺整整呆了三分鐘,沒有回復正常。
一幕幕有他的景象從腦海中掠過。小時候練球,被她爸爸罵到哭,低著頭抹淚的模樣;他轉學之後,偷偷溜回來,被她用球衣丟而驚訝與難受的模樣;青少棒、青棒時期征戰南北、國內外,必須從報紙上得知、想像他的模樣;大學時英挺卻帶點玩世不恭,嘴角似笑非笑的模樣……
還有,在異國的城市中,他像火焰般狂燒起來,專注而熱烈的眼神……
然後,她無法想像他接到自己狠心背叛,毅然回國的消息時,那張英鋌而黝黑的臉龐,會有著怎樣的表情。她只能從後來各種媒體報導中,或狂怒,或不在乎,或沉冷……種種表情中,痛苦地猜測著。
而最難忍受的,還是他帶著疑問的凝視。
為什麼?
各種不同的面貌,不斷像幻燈片般閃過。黎樺覺得喉頭好像被無形的手掐住,只能迎視他依然炯然如火的眼神。
兩人隔著幾張桌子,數公尺的距離,就這樣相望,無言。
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黎樺在心裡忍不住要痛吼起來,難道,她受的折磨,就此他少嗎?
「他的腳還不太方便,你不要跑喔,他沒辦法追你。」劉萱已經走到黎樺身邊,溫柔地拉起黎樺的手,把她帶到包廂門口。「你們談一談吧。」
「為什麼你會認識他……你們……」黎樺失神地望著劉萱,她外表那層冷冷的保護膜已經開始崩壞。
劉萱還是抿嘴笑著。「這些都不重要,你別管了,快進去吧。」
把黎樺推進包廂,紙門拉上,含著笑意的劉萱一回頭,就迎上田可慈警告意味濃重的瞪視。
「什麼叫不重要?阿樺可以不問,不過我可非管不可。」田可慈走近,低聲威脅:「你給我講清楚,這個男的是誰?為什麼來找阿樺?」
「這個嘛……」劉萱難得有機會可以取笑田可慈:「就是害你想灌醉阿樺套話,卻自己喝醉了的罪魁禍首嘍。」
提到這件事,田可慈的瓜子臉上,湧起有些罕見的薄暈。她立刻決定丟臉的事情不必再提,很有骨氣地不再追問,轉頭去招呼其他客人。
「我要回去上班了。」劉萱輕笑著說,她把好友尷尬的模樣都盡收眼底。
「那……那你帶來的那位先生怎麼辦?」田可慈看她一眼。
「顧惟軍嗎?」劉萱的笑意中,多了幾分神秘:「那就交給阿樺處理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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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刀還好嗎?」
開場白在一段沉默之後勉強出現。黎樺瞪著面前的和式矮桌,聲音硬硬地問。
「膝蓋嗎?還好。」熟悉的嗓音,依然那麼低沉而有魅力。
黎樺聽了,更不敢直視他,只能繼續用力瞪著被她擦得亮晶晶的桌緣。
「那就好。」
又是沉默,黎樺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該講什麼。
「我的膝蓋還好,開刀也算順利。」顧惟軍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下文,他自顧自地開口,慢條斯理說:「你想問的只有這個嗎?難道除了我的膝蓋,你不關心其它的傷?」
這個方式雖然不算光明正大,不過因為瞭解黎樺的個性,顧惟軍毫不猶豫地用話試探。
果然,黎樺聞言,馬上抬頭,直瞪著顧惟軍:「你哪裡又受傷了?」
「這裡。」
看著顧惟軍右手按住自己的左胸,眼神灼灼地盯著她,黎樺如驚弓之鳥般跳了起來,轉身就想出去。
她在下一瞬間被拉住。
「等一下,你不能走。」顧惟軍伸長手臂緊緊扣住她的腕,握得那麼緊,彷彿桎梏,不讓她掙脫。「你必須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那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