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足不出戶的大家閨秀來說,眼前的浮華是稀奇有趣的,猶勝枯燥乏味的囚堡生活。
一顆小小四方有點的小玩意就能叫人哀聲歎氣,它的玄奇處在哪裡呢?
好新鮮,好快意,手心癢癢的。
「綠蝶,坐好,不許引起騷動。」冷沉的嗓音在她頭頂一揚。
真是的,跟來幹麼,掃興!「大哥,你放輕鬆點嘛!你瞧下面的人多快樂。」
「八王爺」賭場開放一樓給一般莊家設場子,環繞的儘是尋常百姓,輸贏不過幾百兩,要人傾家蕩產實屬不易,純粹小賺蠅頭利潤。
二樓則分割成數個別緻廂房,專門用來招呼富商巨賈、官場同好來休閒一番,動輒萬兩銀子在此出入,無人手軟地日擲斗金夜撒斛珠;有時皇親貴族也會來此逛一逛,一擲千金亦面不改色。
而白家兄妹就在其中一間廂房,位置雖然處於角落卻正對賭場全景,底下的一切動靜看得一目瞭然,誰也休想作怪。
「是欲哭無淚吧!一家老小的生計全輸個精光。」典妻賣女籌賭金的大有人在。
「你別壞人興致好不好,人家瞧得正起勁呢!」討厭鬼,害她錯看了那個人贏牌的點數。
白綠蝶的視線停在一位灰衣莊家身上,他專注的神情好認真,霎時心頭有如小鹿蹦蹦地亂跳。
「瞧歸瞧別給我學壞,賭是罪惡的淵源,沾者必敗。」他是就事論事,無影射之意。
但,就有人硬把它想擰了。
「大嫂,大哥在指責你敗壞善良人心,毀亂道德秩序哦!」她要學得壤才該普天同慶。
「你在挑起是非。」微慍的白震天用眼神警告她安分點。
她無辜地眨眨水漾大眸,「哪有,人家不過是轉述你的意思給大嫂聽而己。」
「少攪渾一湖清水,秋兒沒你的糊塗。」他面上一柔地看向精打細算的佳人。
右手一筆左手算盤,翻開的帳簿一本本,只見辛秋橙飛快地盤算著,疾筆揮灑自如,一行行記錄下這些時日的進出帳及薪酬,甚至一心多用地分神一瞟樓下動靜,眼到、手到、心到地融合成體,就是沒注意聽身側兩人的交談內容。
「大嫂,你是怎麼練習得這麼厲害,教教我好不好?」白綠蝶好奇地撥撥算盤珠子。
這一撥打亂了她的算計,辛秋橙抬起銳利的眼一視。「去找你大哥抬槓,我很忙。」
被點到名的男子已不痛快到極點,他可不甘遭人冷落,二話不說地沒收她所有的帳簿,大掌固定她的下顎給予狠厲一吻。
然後像沒事人似地往後一靠,眼睫半垂地佯睡。
「白震天,你吃飽了撐著是吧!把我的帳簿還來。」辛秋橙美目一瞠,手心往上翻。
「奇怪了,我在睡覺怎麼聽見娘子的鶯音,莫非夢裡來銷魂。」他側個身,嘴角揚起一抹揶揄的笑意。
她臉上微赧地維持良好風度。「如果你不想我早點處理完賭場事務好回堡,咱們就這麼耗著。」
她跟他僵上了,看誰先讓步。
「記取教訓呀!娘子,為夫的雙臂樂於當車,『護送』你巡禮全城。」他不接受不合宜的交易。
「這裡不是八王爺府,同樣的把戲耍兩次就顯得不太高明,你大概沒瞧見底下有不少剽悍大漢吧!」她特地把所有侍衛都調來賭場守著。
手一揚,有不少在場走動的彪形漢子向她行注目禮,恭敬的一頷首,顯示出尊重的意味,認同她在此地的身份和地位。
吃一次虧就夠了,沒必要重複「教訓」,上回丟的臉叫人印象深刻,十分「風光」。
「有膽識,你幾時勾搭上這些個男人,不先來招呼一聲嗎?」他笑容中含著一絲怒意。
被自己的女人擺了一道可不是件舒服的事。
她故作驚訝的擺擺手,「我以為你和他們很熟,畢竟八王爺府不大。」
「他們是八王爺府的侍衛?!」看來他盯得太鬆懈,得寸步不離。
「不用猜測是以何種連繫方法,八王爺府的『探子』雖多,但總有些正直的。」她瞧見一臉賊笑的向青華向她招手。
這個叛徒。
辛秋橙朝底下一瞧,非常神准地執起墨台一擲,那張礙眼的笑臉頓時怔愕不已,根本來不及閃躲,一身白衣當場滲黑。
包括額上一個銅錢大小的腫痕。
因為他從未想過優雅的秋兒會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突地飛來的異物未加防備,導致悲慘的下場,一陣哄笑聲震耳欲聾。
「你對他很不仁道,他一定覺得天黑得特別快。」白震天順手把長硯往下一丟,命中他左側的臉龐。
他大概也沒料到墨和硯向來相伴相隨,不意又著了一記賊。
「恩將仇報,他絕對會恨你。」嘖!好個蠢相,那只笨手還高舉著。
「反正我又沒打算和他過一輩子,就讓他恨著吧!免得無聊。」白震天笑笑的說道。
「你真黑心。」她不由得搖搖頭,發出輕笑聲。
「彼此彼此,沒扭到腕骨吧!」還好,她有練武的筋骨。
「我沒那麼脆弱,只不過是砸中了一頭豬。」畜生嘛!死不足惜。
一旁的白綠蝶看得目瞪口呆,不敢實信兩人有此狂肆的舉動,竟敢當眾「行兇」。
「好秋兒,我的存在這麼令你為難嗎?」一身狼狽的向青華施展輕功一躍,來到她面前。
「你的武功很好?」陰惻側的拳風隨之一至。
他警覺的回身一閃,立即還以攻勢,拳來腳往頗為驚險,但一見到對方是何方神聖,便馬上收手地做出一副呆狀,兩手一擺地自動佯輸,神色自若地無視髒污走到椅子坐下,一手拉掠濕黑的衣襟。
「坐呀!我不是江洋大盜,用不著殺人似的盯著我瞧,最近春風得意……喔!我瞭解了。」
一桶水就這麼由頭淋下,他認命的閉上嘴,從容就義地看著很「平靜」的秋兒。
「最近春風得意唷!三小姐沒催著要你賭幾局?」套用他的話,辛秋橙說得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