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病床上的海凝手腳被麻繩緊緊縛在病床上,她困難的發出聲音。
「乖了,小姑娘。」男子使勁的將手上的羽毛枕頭壓著她的臉,緊密得絕不容半絲空氣跑進她的鼻、口。「死吧,死了就輕鬆了!死了就乾淨了!」
奮力掙扎的四肢任粗糙的麻繩磨破了她細嫩的皮膚,海凝在失去意識前,終於喊出那個名字——
「連……羿……」那個讓她從初識的那一刻起,就將他的一切,牢牢刻印在心裡的男人的名字。「是誰!」雖然還沒完全想通,但一心只想看看她好不好的連羿,一進門就看到這副景象。
一個戴著帽子和手套、臉上罩著口罩,全身雪白醫師服的高大男子,正使勁全力的拿枕頭壓住海凝的臉。
分不清是擔憂、害怕、恐懼、捨不得……還是什麼情緒,連羿只來得及認知到一陣怒火攻心,讓他迅速衝向前。
連羿抬腿就是一個側踢,轉身又一個直衝他後腦門而去的迴旋踢,指節突出的龍頭拳毫不留情的擊向他的眼睛、太陽穴、心口……等處,招招置人於死的凶狠。
聽到聲音後趕到的亞伯斯扔開枕頭,探了探海凝的鼻息和胸口。「阿羿,別打了!海凝沒有呼吸和心跳了!」
連羿心裡一驚,上盤露出了破綻,挨了男子一拳,連羿正好乘機扯開他的口罩——
「快啊!」亞伯斯又氣又急的衝上前拉他,連羿只模糊的見男子的臉一眼。「要打,我上就好!」
「死同性戀,要上去上凌燿吧!」男子衝出陽台,不顧挑高六樓的高度就往下躍。「哈……連羿,抱著她的屍體復仇吧,我要讓你一輩子活在悔恨裡!」
連羿沒有將男子的話聽進去,當他回頭看見海凝那張己經缺氧得發紫的臉,他完全愣住了,甚至連CPR都忘了該怎麼做!
他只是怔怔的瞅著她絕美的小臉,心裡不停的迴盪著一個自他親眼看著母親被逼著跳樓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哭泣聲——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求求你……
我什麼都可以忘記!我什麼都可以放棄!求求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已經……我已經孤獨大久了!
***********
一個禮拜過去了,那是一萬零八十分鐘,也就是六十萬四千八百秒,海凝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
沒想到,那該死的神秘人不只是用枕頭讓她窒息而已,醫生在急救中才發現,他早已經先在她的左手注射了過量的海洛因,看來那人是下定決心,非要殺死海凝不可。
連羿也是醫生,他知道這情況有多棘手,能做的急救他們都做了,但海凝卻從那天恢復生命跡象起,就陷入完全的昏迷之中。
就連連羿從美國請來他當年在哈佛醫學院的指導教授,都搖著頭叫他要有心理準備……也許,海凝會就此變成植物人。
頭一次,他任情感凌駕在他的理智之上,當場對所有人暴出怒吼。「通通給我閉嘴!我不相信!」連羿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你們都給我滾出去!我一個人守著她就夠了!全都給我滾!」
完全聽不進任何人勸阻的連羿,已經在她的床邊,不眠不休的守候了整整一個禮拜。
他不在乎連 集團的營運和凌豐的股價如何,也不在乎戴文他們到底抓到那個該千刀萬剮的神秘人沒有,更不會再在乎這一場從頭可笑到最後的復仇遊戲……
他只求她能醒來。
「你快醒來吧。」連羿耐著性子,一次又一次的哄著她,小麥色的長指沾著食鹽水,輕抹在她透著淡淡的粉紅色的唇瓣上。「我真的已經不怪戴文和 他們了。」
「是我不好,我不該偏執的要你一個人,負責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他揉揉她不再緋紅的蒼白小臉。「我不該騙你簽下那紙契約,一轉頭,卻把凌豐賤價出售。」
他無限柔情的拿起戴文從她家帶來的精緻象牙梳,聽說是她十八歲生日時,賈捷特地從法國的拍賣會上買來送她的。「我不該玩那種變態遊戲來踐踏你的尊嚴,更不該將你隨便推給其他男人。」他仔細的梳理那如雲的秀髮。
她完全沒有反應。
連呼吸都是那麼輕、那麼細微,連羿明明就坐在她身邊,可他總是會突然、無來由的擔心起這顆纖弱得不堪一擊的小心臟,會不會在他一眨眼的時候,就停止了跳動……讓海凝永永遠遠的離開了他。
這個念頭,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
這份蝕心蝕骨的恐懼,甚至比當年連 折磨他到差點脫水、腎衰竭的那一次還讓他害怕!
一想到自己在騙她簽下賣身契時說的話——
「很好,你要記住,是你求我要你的!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是生是死,都由我決定,聽見沒有?」
——他就覺得太可笑了!
這些狂妄得蹂躪她自尊的話,這些狂妄得輕視上帝的話,真是大可笑了!
誰是生命的主宰?他連羿何德何能,怎麼可以這麼狂?怎麼可以不把人命看在眼裡?
這是報應、報應啊!
***********
又一個禮拜過去了,連羿已經習慣靜坐著數時間。
把七天的時間,換算成一萬零八十分鐘,再分計成六十萬四千八百秒……
讓沉默陪同他走過這些煎熬。
午夜時分,他癡癡的坐在她床邊的沙發上,那是她以前常坐的位子。
滿臉鬍渣的俊顏貼近她美麗的臉龐,在她耳鬢間廝磨。「今天是你二十四歲生日,生日快樂。HAPPY BIRTH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DEAR海凝,HAPPY BIRTHDAY TO YOU!」
他用令人心碎的魅人低嗓,在她耳邊輕輕吟唱著生日快樂歌,那張教所有女人愛煞的臉龐、如今因悔恨而黯淡、因自責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