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錯的法子。但有需要讓他當王爺,繼續大搖大擺地活著嗎?你盡可以把他抓出來,關在山洞裡、水牢裡、山谷底,讓他餓肚子,餵他吃師娘的毒藥,讓螞蟻在他身上爬,這不是更教他痛不欲生嗎?」他陰狠的建議道。
她聽了倒退數步,她終於見識到大師兄的狠毒。
「你的臉色何必這麼震驚?我只是提供更好的方法,難道你不認為這樣的報復更好嗎?」他說得面不改色。
如果,是還沒認識「曉過」的可風,或許她會同意他的說法;但現在的她,沒辦法想像朱見雲承受這樣的酷刑。
她……不忍心啊!
「師妹,你倒是說話呀!」他咄咄逼人。
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莫非你狠不下心?還是你根本不想報仇,想跟朱見雲那個殺人魔王雙宿雙飛?」他步步進逼。
她只能步步後退,猛搖著頭。
「秦可風,你自己倒是說說看,你是不是對那個朱見雲餘情未了?」
「不!我沒有。」
「沒有的話,就殺了他,為伯父伯母報仇,再不然,就把他抓了來,日夜的折磨他,你說,哪一種比較好?」他冷血地逼迫她。
她偏開頭,不說一句,如果可以的話,她兩個都不選。
「好,我明白了,你下不了手是吧!那我替你下手。」
說著,他轉身就要走。
她急忙拉住他,「不要!」雖然大師兄比她好,但與其由他動手,還不如她自己動手,她不希望她師兄手染血腥。
「你要自己動手?」他轉頭斜睨著她問。
她悲哀地點頭。朱見雲的命,只能由她來取。
「好,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明天他要在洛水之濱辦超度法會,你下手殺他,否則,我會親自動手,明白嗎?」
她緩緩地點頭。
在那一瞬間,她有了決定,一個可以讓他們兩人解脫的方法。
第十章 重生
薄霧濃雲愁永晝,瑞腦銷金獸。
佳節又重陽,玉枕紗櫥,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銷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
——《醉花蔭》·李清照
在洛水之濱,今日,一片喧嚷聲。
在昶王的主持下,超度大會隆重地展開,各方百姓蜂擁而來,想來瞻仰這位仁慈的王爺,想來看看這位隱居多年的王爺。
人很多,人山人海似的洶湧而來。
他在士兵的護衛下,艱難地往前行,可臉上始終面帶微笑。
秦可風在百姓蜂擁裡隨波逐流,遠遠額望著他,不斷在心中蓄積著勇氣,累積著對他的殺意,扼殺她對他的情意;袖裡的手緊握著短劍,身上穿的是她最愛的白色衣裳,也是為他穿的喪服。
法號吹起,漸漸掩過鼎沸的人聲。
百姓們仰著頭,看著昶王朱見雲一步步走向高台。
法輪轉動,多位大師念著諸佛的佛號,聽起來是這麼的寧靜安詳,但她的心裡卻翻騰著殺意。
她必須殺他,她不得不殺他……鑽過人群,她向高台前進。
素白的臉上沒有上胭脂,她是殺他的刺客,也是他的王妃,她不想隱瞞,也沒有必要隱瞞。
所有的聲響在朱見雲高舉起手後漸漸靜下來。
他看著百姓,深深地吸了口氣,「各位,今天的法會是為了超度那些枉死的冤魂,其中有部分是被以前的我所殺的。」
台下百姓們皆露出驚訝的面孔。
可他坦然以對,「是的,我殺過人,不只是敵人,也錯殺過我國的百姓,不知讓多少人流離失所、妻離子散,我知道就算我道歉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以彌補一切過錯,傷害已經造成,死去的人也不會復活,我曾經決定出家為僧。」他動手拉下頭上戴的假髮。
哇!底下的百姓立刻爆出一聲驚呼,議論紛紛。他們的王爺出家當了和尚?
「五年前,我的確出家為僧,但唸經拜佛還是不夠,造橋鋪路、賑災救貧仍是不足……過去的冤魂仍不原諒我。」他看到了她,卻平靜地往後退,退到了高台邊,「殺人必須償命,是我國的律法,我要說,就算我的個王爺也不例外。」
突然,高台下有人認出秦可風。
「王妃,是王妃!」
眾人好心的讓出一條路,讓她一步步地登上高台。
他不懼地望著她,「我要說,殺人報仇也是犯罪,千萬不要讓自己的手染上血腥。」
她沉默以對,倏地亮出了手上的利劍,一步一步地逼近他,可臉上的淚水一顆顆的掉落。
所有的人愣愣地看著,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但士兵還是上前想要保護王爺。
「不准上前!」李央大喊,痛苦地叫道:「隨他們去,讓他們一次把所有的恩怨都了了吧!」
時間像是靜止了,唯一在動的是朱見雲的聲音,還有秦可風的腳步聲。
「你何苦把自己逼上絕路?」選這麼一個眾目睽睽的場合下手,根本是尋死。
「我本來就沒有後路。」她咬牙,晃了晃手上的短劍,「為了我的爹娘,為了我的族人,我必須殺了你。」
他緩緩搖著頭,「為了你,我不能讓你在此時此刻殺我。」
她冷笑道:「現在,由得了你嗎?」她握著利劍向他撲過去。
他閃過她的第一個攻擊,順勢抓住她的手腕,嚴肅地低語,「離開這裡,要殺我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沒有機會了,我現在已經無路可走。」一個反手,利刃劃過他的手臂,一道鮮艷的血痕染在他白色的長袍上。
她再一個旋身,飄舞的身影帶著駭人的冷光逼近朱見雲。
他步步後退,一個翻身,獨立在扶攔上,衣袂迎風飄揚,背後是一片蒼茫的白雪,底下是滔滔流著浮冰的江水。
有那麼一瞬間,她愣住了。
然後,她也跟著翻身上扶攔,長法狂亂地在她臉頰上飛舞著,她顫巍巍的手緊握著利劍放在腰側,猛吸一口氣,刺向他。
他卻臉色平靜地佇立不動。
目標越來越近,她的心卻越來越感絕望,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也知道他有心求死,兩個悲哀的靈魂,用生命當作救贖的最大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