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打開窗戶讓新鮮空氣進來,一邊抓著面紙拭淚,她需要一個人靜靜思考未來,但為什麼她又隱隱希望他此刻能在她身邊。如果他在她身邊,她會去超市買些食物回來弄出一盤盤好吃、熱騰騰的飯菜,只要能看見他快樂滿足的樣子,她願意為他做更多更多事,只要他能不再怨她,不再疏遠她,她會用更多的愛來回報他。誰教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深深愛上他!
等到情緒稍稍平復後,丁芸才開始整理行李,順便打電話給查爾斯叔叔和志貞阿姨,告訴他們自己已經回到倫敦。面對電話那頭關切的詢問,丁芸更是難過,但她卻什麼都不能說。
志貞阿姨告訴她,茱莉葉交出碩士論文後就又接下情報局臨時指派的工作,一個人跑到法義邊境的一個小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回倫敦來。最後,志貞阿姨要丁芸一安頓好後就回家,他們要好好聚一聚,聊聊各自的近況。丁芸答應了他們,並約定後天晚上見面。
第二天早上,丁芸戴著墨鏡以掩飾昨晚盡情痛哭過的紅腫雙眼。
她來到封季人下榻的麗池大飯店,她答應他今天要陪他出去走走。
但昨晚的哭泣和時差所帶來的失眠讓她此刻頭痛欲裂,只想躺下來休息,什麼也不想做。
就在她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封季人出現了。他今天的穿著與以前大大不同,不再是叛逆形象的皮衣、緊身T恤,取而代之的是亞麻質料的寬鬆米色長褲和白色休閒Polo衫,顯得非常輕鬆自在;當然,也非常適合他俊挺的高大外型。
二個人有點客套地打了聲招呼,封季人有點訝異丁芸今天居然會戴著墨鏡,他之前沒見她戴過,這讓他覺得她在疏遠他,不讓他接近,因為他看不見她靈動的雙眸。
「去附近逛逛。」他提議著。
丁芸沒有多說些什麼,她仍陷在自己哀愁的情緒裡,她愈想就愈覺得自己和封季人不適合在一起,而她的心情也就益加低落。
她靜靜地隨著封季人走出麗池大飯店,附近就是倫敦重要交通要道碧加德裡大道和倫敦每年除夕狂亂所在地——特拉法加廣場。滿地鴿子的特拉法加廣場是古典建築的典範,它四周環繞著優雅的納爾森將軍紀念柱和四隻銅獅;雙層紅色公車,黑色計程車,怒髮衝冠的龐克族和世界各地湧入的觀光客全都擠在這兒;附近還有以上演韋伯歌劇魅影而聲名大噪的女王劇院,國家藝廊和肖像美術館及其他林林總總的大小商店。
面對眼前的繁華景物,丁芸彷彿視若無睹。她多麼希望自己也能和別的旅客一樣開開心心地逛街,但她的心中卻充滿了失落感。她那麼愛封季人,但就算此刻他就在她身邊,她和他之間仍有不可見的無形距離,她碰觸不著他的心,只知道自己已愛得遍體鱗傷。
封季人也無心於那些遊人如織的風景名勝。他悄悄望了身邊的丁芸一眼,覺得她的臉色比以往蒼白許多。他也想放棄那些無謂的爭吵,就這麼與她相依相偎,但是她對他說謊的事卻一次次浮現在他心底,提醒他不可再沉溺於這樣的情感,她曾經欺騙過他,對他不忠實;她和他在一起,只是為了她簽下的合約。他告訴自己,他必須克制對她付出更深更多的感情,那是不對的,他不能再往深淵裡跳。
到了聖馬丁教堂門口,丁芸表示她很久沒有進去看看了,想去看看;封季人並不反對,跟著她走進這間著名的教堂。大概因為不是星期假日,教堂裡並沒有太多的人或遊客,少了嘈雜的人聲,聖馬丁教堂更顯得寧靜聖潔,丁芸隨意挑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你不必跟我坐在這裡,你可以到處走走參觀一下。」丁芸想獨自靜一靜。
封季人不置可否地起身走往教堂入口的服務處,跟服務人員索取了一份簡介,他雖然狀似認真地閱讀,但眼光不曾遠離丁芸。他發現她正低頭禱告,臉上似乎隱隱有淚光。她哭了?不,不會的,他一定是看錯了。
他悄悄走近她,「怎麼啦?」
丁芸聽到他的聲音,連忙拿出面紙拭去眼角的淚水,但還是沒有拿下墨鏡,她不想在他面前表現她脆弱的一面。她強忍住淚水道:「沒什麼,只是很久沒來聖馬丁,有點情緒激動。」她很勉強地擠出一個微笑。
「我們還是去外頭透透氣吧!」封季人建議著。
走出聖馬丁教堂,外頭藍藍的天空堆著層層的白雲,九月的陽光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丁芸只覺得自己的心情和週遭美麗的景物完全無法融合。走在艷陽下,一整夜沒睡好的她臉色更加蒼白,頭也暈眩了起來,但她倔強地忽略自己的不適,直到她終於感到手腳的行動不能和意識配合,胸口窒悶地快不能呼吸——
「對不起,我……我……有點不……不舒服……」她斷斷續續地說著,冷汗直冒了出來。
然後她覺得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見了。
湖光山色之中,綠綠的草地上有一座像童話世界裡的宮殿,裡面有珍品油畫、上流沙龍,數不清的大小房間,一間間亮著燈火。在室內燈火的映照之下,雕門畫窗變得玲瓏剔透起來,宮殿在晚鐘暮笛裡透著古老的皇家氣息,好像一幅華貴的老式油畫。
丁芸感覺到自己經過一道很小、帶著浮亮銅把手的門,進入這古色古香的宮殿,一個房間接著一個房間地打開,卻怎麼也見不著她心中掛念的封季人,她越找就越傷心,流下串串淚珠,但他仍舊不見蹤影,讓她一個人繼續孤獨地尋找,無盡地尋找……
她在慌亂、驚駭中轉醒,微微地睜開眼——
「這……」眼前居然是封季人著急的面孔,這是怎麼回事?她是不是還在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