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雲揚喉頭乾澀。「路上發生了車禍……」
一問之下楚柔才知道載他們的司機死了,至於肇禍的司機也死了。而那個肇禍的司機是個叫小東的無業遊民,他酒後駕車,車子還是贓車。
楚柔記起來了,她看見了車子的碎玻璃……那克文呢?!
「爸,克文呢,克文他怎樣了?」楚柔的聲音像微弱的風吟,卻有著萬般的牽掛及驚悸。
「他……沒什麼——」楚雲揚刻意隱瞞。「你別說話,醫生要你好好休息。」
他不自然的笑容一下子便被楚柔識破。
「你騙我……」她心一驚,老爸為何要瞞著她——難道克文他……
「阿姨請你告訴我,他到底怎樣了?」楚柔請求著,眼眶紅了起來,無論他是生是死,她都必須知道!
「請你們告訴我……」楚柔悲傷地、再次地請求。
「說吧雲揚,該告訴小柔,她有權利知道。」古綺霞歎道,十分惋惜。
「醫生說他……他的腿可能會……癱了!」楚雲揚搖頭,非常遺憾。
腿——癱了?!
怎麼會這樣?啊——她不信、她不信……
剛剛他還好端端的和她說話呢!
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由得哽咽了,淚水在眼中凝聚,滑落下來……
※ myeid ※ myeid ※ myeid ※
一個月後——
梁克文目光深沉地坐在輪椅上,康復後較早出院的楚柔推著他到醫院外的庭院裡呼吸新鮮空氣。
出事後梁克文明顯地變得沉默寡言,在得知自己可能將一輩子與輪椅為伍後,歡笑在他臉上消失了,陽光在他的心中失去了蹤影!
「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們是不是明天就回美國?」楚柔恬靜的小臉也染上一層悲淒。梁克文的鬱鬱寡歡是她心底深切的痛。
「你可以留下。」梁克文看著遠山的煙嵐,藍藍的眼不再有天空的色彩,只有一片灰澀的暗沈。
楚柔不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她蹲了下來看著他,但他卻一直看著遠方,吝於看她一眼。這些日子以來他都是這個樣子,彷彿變了個人似的,而他表現出來的陌生與疏離究竟是為了什麼?他的腿癱了,但她不在乎,一點也不在乎啊!
「你不要我了嗎?」她問。
終於梁克文將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收回,投注在她的臉上。
「恐怕是要不起了……」
「為什麼?」
「為什麼你不清楚嗎?你不該嫁給一個瘸子。」他森沈的目光,冷凝的語氣恍似無情的雷電,劈開人世間殘酷的現實。
「你不是……」楚柔淒楚地搖頭,握住他的手。
「不要自欺欺人了,一個殘廢的人,是沒有資格要求一個完美的女人跟著他的。」
「不,你永遠是完美的,在我心底無人能比!」
「去檢查看有沒有懷孕,如果沒有!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楚柔放開他的手,踉蹌的立起身連連倒退。
梁克文沒有再開口,他痛苦地看向楚柔。「如果不這麼做,將來你會後悔的。」
「不,我是你的人,心也是你的,為什麼要分手?!」她說,淚水流了滿臉,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他的口中說出。
梁克文無法直視她的淚眼,低頭又說:「你不該嫁給一個……」他話沒說完,楚柔奔了過來,雙膝著地,抬手摀住了他的唇,阻止他往下說。
「不,不許你再說那兩個字,你就是你,什麼也改變不了你在我心中的份量,無論你是貧是富、是老是病,我都要跟著你,永遠當你的妻!」她真情表露,淚流滿腮。
她的淚瞬間瓦解了他強裝的冷漠,感動扯疼了他的心。他伸出雙臂擁她入懷,輕撫她溫柔如絹的髮絲。
他明知自己是放不下她的,但她仍年輕,可以擁有最燦爛的人生,而他已成了一個廢人,他怎能牽絆住她一輩子!
腿瘸了,外科醫生從此就是他人生中的歷史名詞了,縱使家有基業,但對他而言又有什麼用呢!
「生命中的光輝都將隨著我的殘缺而遠去。」他說。
她在他懷中抬起眼。「天空有白晝,也會有黑夜,當夜幕來臨時,我會是那顆永遠照亮你的星星,使你的光芒依舊。」
「天空……」她竟把他比喻為天空。「為什麼你總是那麼詩情畫意?」他苦澀地笑了。
「因為有你。」[b]我可以是小草,可以是星星,全是為你——[/b]她在心底說著,把臉埋進他的胸膛。
「你真的決定跟我走?」他問。
「我相信你是堅強的,而我是堅持的。」她說。
「你的堅持有什麼意義呢?」
「堅持著一份愛,對你的愛。」
「好傻,你該留下。」
「不,天空在哪裡,星星就必須在哪裡。」
他緊擁著她,心底低回著苦澀和對她的憐惜。
※ myeid ※ myeid ※ myeid ※
「你仍要嫁他嗎?」楚雲揚問女兒。
「是的。」自從復原後楚柔就暫住家中。
「我尊重你的選擇。」楚雲揚對女兒實是不捨的。
「謝謝你,爸爸。」楚柔相信黑暗總會過去,雖然她不知道要多久,但她總樂觀地懷抱著希望。
※ myeid ※ myeid ※ myeid ※
翌日,粱克文和楚柔飛往美國。
婚禮在一個星期後舉行。除了牧師及雙方父母,沒有任何人參與,在神的見證中兩人立下誓言。
最後牧師宣佈。「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原本和諧的氣氛在牧師這句話之後變得尷尬,梁克文坐在輪椅上,楚柔站著;但楚柔沒有多想立即俯下身子,等待梁克文的親吻。
雙方的父母在等待中露出了鼓勵式的笑臉,牧師善意地假裝乾咳,催促他們。
梁克文瞥著楚柔閉上的眼睛及她唇邊恬適的微笑,但他只是瞥著,遲遲沒有行動。
楚柔偷偷睜開眼,卻驚見梁克文僵硬的表情,兩人互看了三秒鐘,他冷峻地將瞼別開了。他——沒有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