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拚命阻止自己去追悼自己的初吻,唉──她也分不清自己是追悼還是念念不忘……
她的心忽地感到一陣奇異的灼熱,坦白說,他不只吻她的唇,也吻去了她的靈魂,想著想著,她的臉又熱得發燙。
鈴──鈴──突來的電話鈴聲驚得她魂飛魄散,是雷震打來的嗎?還是絲蕾知道了,打算和她一刀兩斷?她像只無頭蒼蠅在房裡亂竄,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她當真躲進衣櫃裡,瑟縮在角落根本不敢去接聽電話。
「蓓兒……咳……你在房裡嗎?出版社找你,咳……」絲蕾在房外叩門。
姊姊回來了!蓓兒乍聽見絲蕾的叫喚,她的聲音虛弱卻不像在生氣,但蓓兒寧願躲著做縮頭烏龜也不想出去,直到絲蕾的腳步移進她房裡,沒有完全合上的衣櫃門被大刺刺地打開。
「你……躲在衣櫃裡做什麼?」絲蕾不可思議地看著妹妹。
「我……我……對不起你,我罪該萬死。」蓓兒準備受死。
「蓓兒,你說話別老是像小說裡的對白好不好?是我自己不要你陪我去醫院的,沒必要那麼愧疚好嗎?」絲蕾受不了她,把她揪了出來數落一番。「你都二十二歲了,別那麼幼稚。」
蓓兒低著頭問:「姊,你的不怪我嗎?或者你還不知情?」
「我真弄不懂你在說什麼,你快去聽電話,我要回房去睡了。」絲蕾搖搖頭,身體不舒服使她沒心情和妹妹打啞謎。走了幾步,絲蕾忽然回過頭來問道:「有沒有幫我向公司請假?」
「有……有……」她是直接向雷大總裁請的假!蓓兒真恨不得捶自己幾下,她不該隱瞞絲蕾,但她相信明天上班絲蕾若發現自己被革職時,就會知道她幹了什麼好事了。
唉!她不只是個千古罪人,還是個膽小鬼。蓓兒氣餒地垮下雙肩,有氣無力地走到小客廳去接電話。「喂。」
「大小姐,你還在睡哦,交稿日到了,你不是要來交稿嗎?」電話那頭傳來編編的聲音。
「哦……三十分鐘後到。」蓓兒挺直腰桿,這才從春秋大夢中驚醒。
「快快快……」編編連聲催促。
※ ※ ※
正午,蓓兒馬不停蹄的把熱呼呼的稿子送到出版社。
「你果然守信,一起去吃午餐吧,順便談談下一本小說的大綱。編編推了推眼鏡接過稿子,順口邀蓓兒。
「吃午餐可以,大綱嘛……下次好了。」蓓兒臉皮顫了顫,發誓再也不冒著生命危險寫什麼女秘書的故事了。
吃完了午餐回到出版社,蓓兒心虛地不敢回家面對老姊,索性就賴在會客室看起電視來,沉悶的電視節目教她夢周公去了,忽然有個軟軟的、溫熱的東西在她臉上蠕動。
「哇啊!」蓓兒立刻從夢中驚醒,一看原來是「福餅」在舔她的臉。福餅是出版社收養的一隻流浪貓,圓滾滾的十分討喜可愛,蓓兒立刻把它攥在懷裡,嬌嗔道:「都是你啦,趕走了我的好夢!」
喵嗚──福餅叫了一聲,不知是抗議的哀嚎,還是享受美人懷抱的舒服叫聲。
「蓓兒,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喝下午茶?」編編熱情地過來問。
「已經下午了嗎?不了,怎好意思。」蓓兒放開福餅,起身打道回府。
蓓兒徒步走過大街小巷,走得兩腿發酸,家終於出現在眼前。
午後的小巷弄,十分寧靜,微風吹拂著路旁的樹,嫩綠的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音,但她一點也無法享受如此閒適的時光,忐忑地走近公寓,她發現公寓前停著一輛派頭十足的黑色賓士轎車,怎麼會有輛高級房車停在這裡?
她掏出鑰匙進了公寓,這棟五層樓的公寓沒有電梯要命的是她們就住在五樓,拖著累壞的兩條腿,攀著扶把往上爬,她又累又渴,只想趕快進屋裡喝杯水,卻在門前煞住腳步。
家門外居然有雙男性的光可鑒人的皮鞋!老姊引狼入室嗎?
看看左右鄰居,幸好沒有人出門,若是被這些愛嚼舌根的鄰居看到,老姊可要「晚節不保」了。不過她真好奇是什麼樣的男人可以成為姊姊的入幕之賓呢?
她悄悄的把鑰匙放進鎖孔,安靜地打開門,躲在門外偷瞄。客廳裡飄來不尋常的花香,她清楚地看見一個高大英挺的男子身影就端坐在沙發上──是雷震!原來樓下的黑頭仔車是他的。
蓓兒驚慌地瞪大了雙眼,他一定是來告狀的,瞧絲蕾低著頭坐在他對面,狀似苦惱,一定是被革職了。
雖然長痛不如短痛,但她沒想到事情會發生得這麼快。
蓓兒滿腔歉意,淚在臉上悄然泛流,她安靜地合上門,衝到樓頂的陽台,撲在欄杆上內疚地哭了。
「嗚──姊,你殺了我吧……」
夕陽的餘暉染紅了天際,雷震走出身後這幢五樓公寓,心底疑雲滿佈。
他的女秘書居然又和平時一樣的拘謹,一板一眼的模樣和今早的異常簡直判若兩人,最妙的是無論他如何暗示,她都像是不記得早上的「插曲」。
難道她是在故弄玄虛,想在愚人節裡來個百無禁忌的惡作劇?
老實說,千篇一律的公式化日子實在索然無味,若她有意撩撥,那麼他便樂意奉陪,四月一日還投過,今晚他可以讓她的故事成真他別有深意地笑了,走向座車,駛離。
原本伏在欄杆上哭得好不傷心的蓓兒,跟角瞥見雷震的座車駛離,她小心挨著欄杆俯瞰,見車子遠去了,她才稍稍安心。她沉痛地下樓去,這次她打算跪地求饒了,但絲蕾一定不會原諒她的……
此刻絲蕾一定坐在客廳裡哭泣吧?!
蓓兒噙著自責的淚回到屋裡,心情憂鬱中忽然聽見絲蕾輕快的歌聲,定眼一瞧,絲蕾正抱著一大束美麗的玫瑰花在客廳裡翩翩起舞。
完了,絲蕾一定是受不了刺激發瘋了。「嗚……姊!」蓓兒衝進去抱著絲蕾慟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