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房裡變得一片死寂,小雨看得出他生氣了,而且是針對她:她不知所措地縮在椅子上,不敢走上甲板去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船上只有他們兩人?這船又是要開向哪裡?
靜默中船身突然搖晃,外面的雨似乎下得更大了,辟哩啪啦的雨滴敲在船身上,聽來甚是可怕,但他始終沒有進來。
他在外頭淋雨嗎?
她跳下椅子,四處找傘,卻沒找到。她心急了,跑上樓梯,見他站在船舷旁,動也不動地任憑雨淋,渾身濕透。
她不安的心一陣陣揪疼,一股衝動教她想走向前去,請他進船艙裡躲雨;但她不是怕他對她不軌嗎?為何只是區區一場雨,就教她卸去了防衛?
矛盾的心結突然有了答案,直到此刻她才發覺,她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是一份真情,而不要無心的情愛。
她始終是喜愛他的,但他所要給的,卻和她心底的期待有極大的差異。
無論如何,她並沒有獨佔這個艙房的意思,她不能就這麼看他站在大雨中什麼也不管。她怯怯地走向他,輕聲說:「不要淋雨。」
谷中逸沒有看她一眼,他需要淋雨,他渾身無一處不火大!
小雨見他不理人,再次請求:「別站在這裡。」
「你滾遠一點。」突來的咆哮聲嚇慘了她,狠惡的一瞪更教她魂都快飛了,但她仍沒有走開,只是紅著雙眼,讓雨打在身上。
許久,他們就在偌大的雨勢中僵持著,他仍瞪著她,而她臉上已滿是雨和淚,濕冷的身子直發抖。
終究是有人要投降,只是谷中逸沒想過又是自己。「你這傻瓜!」他的喟然有幾分無奈、幾分煎熬卻也有幾分溫柔。他脫下西裝外套罩在她頭頂上,勉強為她擋雨,無法看她強裝堅強。
小雨頂著厚重的外套,想著自己滑稽的樣子,忽然噗哧地笑了。
「不是怕我嗎?」谷中逸冷嗤。
「我是怕,但現在在下雨。」
聽見她天真、荒謬的理由,他不由得苦笑。
「為什麼船上沒有其他人,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小雨問。
「這是一個計謀。」谷中逸解釋:「我奶奶登報非找到你不可,還懸賞一千萬,你同學萬千金把你出賣了。」
小雨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報上的尋人啟事是奶奶登的,不是他!「怎麼是奶奶,不是你嗎?」
「你以為是我?我們約定好了,我會那麼無聊,或者無賴?」谷中逸真不知她的小腦袋是怎麼想的。
而小雨正是那麼以為……原來她誤會他了,還誤會得如此深。「那……那個畫像、那些詩句是怎麼來的?」
「全是奶奶的傑作。這下好了,她知道你是萬千金的同學,日後可能不會放過你。」谷中逸說。
小雨抬眼瞥他,他的眼眸仍舊那麼熱切,她的心也不受控制地發熱,她很想伸手撫去他臉上的雨水,但她阻止自己那麼做。「那我該怎麼辦?」
「再幫我一個忙。」谷中逸低聲說。一陣浪拍打過來,船身猛烈的搖晃,小雨駭然地想尋求支柱,谷中逸在第一時刻伸出援手,擁住她。
她羞紅了臉,卻沒有拒絕他的好意,任憑他的體溫傳來,默默地心悸。
「搬出那個熱死人的閣樓,我可以提供住處。」他低頭看著懷裡的她。
「暫時躲避奶奶嗎?」她也看著他,儘管雨不斷地打在他們身上,船不斷晃動,此刻的世界恍若只剩下他們兩人。
「也不要打工,我想奶奶一定掌握了你的行蹤。」
「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奶奶若真找上我,我就直接說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那不就成了。」
這句話像刀子劃過他心頭,但這卻也是真話,他從來不要婚姻,跟任何人都「不可能」!但他為什麼會覺得心有點痛?
他該承認她所說的,卻不想順著她的意,他的男性尊嚴不允許她再次的拒絕,更沒忘記狩獵的樂趣,她是他很感興趣的獵物。
「再幫我一次,最後一次。」他用女人最喜歡的低哄請求她,他要她接受他的安排,讓她接近他,好讓他擄獲。
小雨愣愣地看著他,想起自己曾把他想得那麼惡劣,對他有說不出的抱歉,心想就算沒有得到他的愛情,至少也維持最初的那份友情。
「如果這麼做可以讓你安心的話,我就聽你的。」她點了點頭,唯一的念頭是想彌補先前對他的誤解,卻不知自己已走進他危險的情網中。
谷中逸擁著她佞笑,相信自己已成功地擄獲了她,她即將是他的,再也逃不掉了。
第五章
「風雨好像愈來愈大了,我們進去裡頭好不好?」小雨瑟縮在他懷裡說。
谷中逸樂意地擁著懷裡的小人兒,來到艙房的階梯前。「你先進去。」
「你不進來嗎?」小雨訝異。「如果你還要淋雨,那我就跟你一起淋。」
她充滿真誠,還有點執拗的眼神令谷中逸心坎一震。「我去會會遊艇的駕駛,要他回航,你在這裡等我。」
「那我跟你去。」
「不需要。」谷中逸淡聲說。
「有難同當啊!」小雨覺得理應如此。
谷中逸再度訝然,心弦被緊緊地扯住,他竟無法直視她認真的表情。「乖乖地待在裡頭,我才安心。」他低啞地說,不知自己心底突來那一陣心虛是怎麼回事。
「那你一個人要小心哦!」小雨輕柔地提醒他,眼中滿是擔心。
谷中逸喉頭乾澀,說不出話來,僵硬地點點頭,她這才走下艙房去,還頻頻回頭。他忽然有種無法掌控自己的不安,立刻掉頭就走。
備受女人的關懷讓他很不習慣,他對感興趣的女人一向只發展床第關係,而且從來都是主動出擊,擅於主導,從不被感覺牽著走,但這回遇上這小女人卻失控了。
但他為什麼要想這麼多?這和他一向自在慣了的習性大不相同,他該終止這荒謬的現象,他仍是他,不受任何女人的干擾,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