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口對他道:「你都看到了吧?我們家就是這麼悲哀又可笑。」
龍德威從沒想過,她有這不為人知的一面。從她那帶著無奈又苦澀的語氣裡,他得知,她外表的堅強全都是偽裝出來的。
他對她如此的遭遇,泛起一絲心疼!
他慢慢的走近她,來到她的身後,對她低語道:
「小綠,別這麼說。」
小綠突然轉身看向他,眼底的閃爍淚光,讓他看得一時怔愣了住。
「要不然你要我怎麼說?我們家就是這麼回事,我那個無恥的父親,為了榮華富貴休了我母親,去娶了別的女人,我媽卻又癡情的不肯離開他,你不覺得,這樣的家很可悲嗎?」
然後,她悲哀地嘲笑著自己,「而我,則是這個悲哀家庭的產物!我情願自己根本不曾來到這個世上,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有什麼意義!」
情不自禁的,他伸出手,將她瘦弱的身子擁入懷裡,對她喃聲道:
「別這麼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你還這麼小,等你再大一點,就會明白了。」
「真的嗎?」鳳小綠抬起頭來看著他,在這個大男孩的懷裡,她第一次找到了安全感與生存的力量。
「當然是真的!小綠,如果你願意,我會做你永遠的朋友。」脫口而出的承諾,是他內心想要親近她的渴望。
「永遠!?」
鳳小綠聽不到他其他的話語,唯一注意到的,只有他說的「永遠」兩個字。於是,她對他展露一個絕美的笑容,再次對他確認:「威威,你是說,你要永遠陪著我,我們永遠都不會像他們那樣,對不對?」
「嗯。一輩子是很長的,我很希望能永遠看著你,看著你像我剛認識你的樣子,那麼的充滿自信、那麼的桀驚不馴,又是那麼的活潑有朝氣。」
沒想到,可以由他口中聽到這些,鳳小綠原本受到創傷的心,竟神奇的癒合了。她對他笑著,伸出彎曲的小指,「好,那我們來打勾勾。』
「做什麼?」看著她的動作,他微蹙濃眉。
「當然是來約定啊!我們來蓋手印,這樣才有約定的效力。」
原本對她幼稚的舉動不以為然,可看到她認真的眼神,不知為何,龍德威卻不自覺地也伸出手來,和她打勾勾。
「從今天開始,我鳳小綠和龍德威,要做彼此的守護天使,不論喜怒哀樂、禍福與否,都要共同分享與扶持,並且永永遠遠陪伴對方,不離不棄。」
龍德威聽完她的誓詞,突然有一種感覺,怎麼他們互相約定的,不是友誼,而是像結婚誓詞呢?
第三章
十年後
他早該看清,當年鳳小綠在與他立下約定時,眼神裡閃爍的光芒是那麼的認真與堅定。要不然,他今天也不會有這麼一個永遠甩脫不掉的小麻煩跟在身邊了。
自從十年前定下那個約定後,龍德威就發現,鳳小綠好像把那個約定,當成結婚誓詞般的牢牢遵守。她總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他身邊,不論什麼時候,只要他一個轉身,都可以看到她嬌小的身影,在他眼前徘徊。
就像現在,他的眼神一掃,就看見這間高級咖啡廳的角落裡,有著她嬌小的身影,自以為他看不到地躲在一個綠色盆栽後頭,正探頭探腦地觀察著他。
這已經是第三十次了!
從他母親開始積極地幫他物色對象,要他相親的那一刻起,小綠就開始跟蹤他每一次的相親餐會,她以為她躲得神不知、鬼不覺,但他卻每次都能將她的身影牢牢捕捉住。
當然,這麼輝煌的相親紀錄與被女人莫名其妙提分手的次數,其罪魁禍首就是她這個破壞分子。
他並沒有去阻止她對他那些相親的女伴的惡作劇,甚至默許她這樣做,因為他對婚姻壓根就提不起一點興趣,若不是必須應付他那個天才老媽,他情願躲在家裡睡覺,也不願來這裡和女人暍咖啡。
看著眼前一臉嬌羞的女子,他感到太陽穴隱隱抽動。這個女孩從他們一見面開始,就一直盯著他看,卻又在他望向她時,故作嬌羞的微低下頭,優雅的攪拌著她眼前的咖啡。
他不懂,母親究竟在想些什麼?她以為,只要她不放棄的替他安排相親,他就一定會結婚嗎?
三十次的相親紀錄,顯然一點都沒嚇退母親的熱情,縱然他一再的表明,絕不會踏人婚姻裡,但母親卻充耳不聞,硬是在他放假時,替他安排了相親,就算這次再不成功,她依然還有一堆名單,可以供他選擇。
這世上能讓他頭痛又無可奈何的女人只有兩個——一個是他可敬又可怕的母親大人;另一個就是古靈精怪的鳳小綠。
一想到小綠,他的眼神又不由自主地飄向蹲在一角的她身上。今天她頭上戴著一頂鴨舌帽、身穿一件白色襯衫與七分休閒褲,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清新又脫俗。
已二十五歲的她,依然野得像個男孩子似的,一想到她最近總是早出晚歸地和朋友在外面鬼混,他的眉毛就忍不住蹙緊了。
突然,一道細柔的聲音叫喚著他的名字,讓他迅速抬起頭來。
「何小姐?有事嗎?」
在雙方的介紹人離開後的這十分鐘內,她一直都沒有說話,龍德威也樂得清閒,卻沒想到,她會在此刻開了口。
「呃……是這樣的,我……我對你的印象很好,不知道……你喜不喜歡聽音樂?今天晚上國家劇院有……」
她的話還未說完,龍德威隨即打斷她:「很抱歉,何小姐,我對聽音樂沒興趣!何況,我今晚還要上班,沒時間陪你去。」
「喔!可是,我剛才聽王大嬸說,你是公司的負責人,又怎麼需要上夜班呢?」何秀娟眼底有一抹失望,想延長與他相處的時間的渴望,讓她大膽的問出心底的疑惑,
「我的工作是保全方面的,必須隨時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