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奇若再不趕快叫救護車來,不止他母親需要急救,恐怕她也要被人給抬到擔架上……她這輩子什麼都不怕,就是怕見到血……老天,她的頭已經開始暈眩了……
???
瑞奇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非常的不真實。
忙碌急奔的護士,臉色凝重的醫生,以及面色蒼白、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的母親……
這彷彿就像他小時候看過的電影一般,演得雖然與生活接近,卻與自己毫無關係。
但是,有一件事,他確確實實的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就是黎馨的體溫。
這會兒,他被黎馨緊緊的抱在懷裡——
他高出她將近有十來公分,但是,她就像個嘗試著保護小雞,不被老鷹給叨走的母雞,不管自己的身量,是不是有辦法阻絕老鷹的攻擊,仍然堅定的擋在小雞身前……
雖然,這樣的姿勢——他必須歪著身子,才能讓自己窩進她的懷裡——並不舒服,但是,他並沒有抗議。
因為,她身上的氣味,是他從沒接觸過的,又香、又甜,好像進了人們所謂的天堂般中的舒適。
她比他所聞過的女人的味道,還要好上千百倍……他說不上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好法,但是,他知道,他永遠不想離開這溫暖、撥動他心弦的懷抱……
他不想與她分離,他要永遠的和她在一起……生生世世,直到永遠。
「瑞奇,你不要怕。」黎馨的聲音透露著自己的不安。「一切都會沒事的。」
她的聲音是顫抖、薄弱的。但是,她只要一想起,自己好歹也長瑞奇幾歲,在這節骨眼上,就算她心裡害怕,她也不能表現出來。
因為,現在躺在病床上與死神搏鬥的,是他惟一的至親。瑞奇現在的心情,一定要比她的還要難過許多,如果她都不能給他支持了……那他豈不是更可憐了……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挺直腰桿,將瑞奇再往自己的懷裡摟緊,希望自己微不足道的勇氣與信心,多少能分給瑞奇。
瑞奇抬起頭來,看著神色比他還要緊張許多的黎馨,終於開口說出第一句話:
「沒關係,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了。」
他的聲音不若一般十二歲的少年,還帶著點童稚、無邪的意味,反而出奇的成熟,教黎馨嚇了好一大跳。
「你……」
原本,她一直試著要讓他開口,可是他就像個死掉的蚌殼似的,怎麼都不說話,而為了化解沉悶的氣氛,她只好不斷的自言自語。
可沒想到,當他一開口,居然是如此的——老成,倒教她有些兒個不知所措。
「你……」她努力的想化解自己的尷尬情緒,以及不停地往臉頰堆積的紅雲。「我……」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個「看起來」比較成熟的小男生,可沒想到他一開口,卻顯得比她這今年剛滿十八的「女人」,還要來得穩重……
而她竟然還將他的頭壓在她的胸口,想要安慰他……
想到這一點,她觸電似的推開他,在兩人之間拉開了點距離。
「我是說,」她用力的吞了口口水,好掩飾自己的不自在。「你怎麼會這麼說?只要我們抱持著信心,你媽媽總有一天會康復的。」
瑞奇微微扯動嘴角,露出個淡漠的笑容。
「有時候信心,不見得會有任何幫助。」
「可是……」對於他的世故,她著實不知該怎麼應答。「我們總是要……」
他將食指放在她那還想說些什麼的紅唇上,以行動阻止了她。
「別說了。」他的動作讓黎馨的雙頰,立刻紅熱了起來。
「反正社會福利局的人,早就在替我安排寄養家庭的事,要是媽媽真的離開我了……」他輕輕的搖搖頭。「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他話中的蒼涼,引起了黎馨那豐富得幾乎要汜濫成災的同情心。再加上在到醫院來之前,她曾經允諾他母親,要帶他到台灣,找他的舅舅。
雖然不是出於自願的,可好歹她也答應了,要是瑞奇就此失恃,在法國,他連個親戚都沒有……
「對啦,瑞奇,你爸爸呢?」是啊,她怎麼都沒想到這一點。
「我爸爸?」瑞奇似乎從沒聽過這名詞似的,淡然的說:「我不知道,媽說,他一知道媽懷了我,便嚇得連夜逃跑,再也沒有回來找過她。」
「什麼?」
黎馨從不知道世上有如此不負責任的男人。
就算她有心幫瑞奇找到他爸爸,可找著了又如何,這樣的男人要如何給他一個健全、穩定的家庭環境。
「這可怎麼辦呢?」她擔心的看著他,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瑞奇看得出她心裡舉棋不定的反應,也知道她正努力的想將他安頓到一個好地方。
但是,他不想去找母親嘴裡所謂的舅舅,也不想到任何社會局為他安排的收養家庭……
他只想待在她身邊。
「你會幫我對不對?」突然間,他抱住嬌小的她,將自己深深埋進她的頸項間,汲取來自她身上的芬芳。「你不會讓別人把我帶到陌生、可怕的地方,對不對?」
有好一段時間,黎馨的腦袋呈現了白熱的空白狀態。
他的動作教她吃驚,他那即將發育的體型教她不知該做何反應……雖說,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孩子,但他卻比十八歲的她高上許多……
若是不提兩人的年紀差距,光就外表看來……別人甚至會以為瑞奇和她的歲數差不了多少……
但是,由他的動作看來,他終究是個需要保護、安慰的孩子。
「瑞奇,你放心。」她在心中下了個重大決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定會待在你身邊。」
第二章
十年後——
瑞奇半裸著身子,露出結實、肌理分明的胸膛,自浴室走了出來。白色的浴巾緊裹住他修長、壯碩的雙腿,他那半濕的黑髮,不時會滴落些水珠,而這些水珠則順著肩膀,滑落到他那赤裸的胸膛上……
原本正開心的看著電視的黎馨,一聽到他的腳步聲,頭也不回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