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霓裳被動的點點頭。原來他要水不是要清洗自己,而是要讓她舒服一些。
這麼說來的話,他下會殺她了。
她喝了幾口水,再抬起頭來,他已經不見了。只見一群男子圍著她看,個個充滿興趣的盯著她。
「咳咳……」陡然發現自己成了百來人注視的目標,她嚇了一跳,不小心讓水嗆了一下。
「小心點喝,公主。」高超笑咪咪的說:「那個冰雕去換衣服了,不會再拿刀來嚇妳了。」
她疑惑問:「冰雕?」
「是呀,就東方嘛!妳不覺得他冷冰冰的,像冰塊雕出來的嗎?」他小聲的說。
他也怕被聞人東方聽到嘛!而且道人長短時,本來就該小聲一點。
「呃……」白霓裳看著大伙臉上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樣子,忍不住心想,他們看起來都是質樸爽朗的大漢,不像是壞人呀!
「你們……」她猶豫著該不該問。
高超像是知道她要問什麼,逕自回答,「是誰對不對?我們當然是好人呀!公主,其實我們為了救妳,遠從千里而來,光是我就操死了三匹馬,還好妳安然無恙,不然東方一定要怪罪我們太慢,害得妳多受苦楚。」
她一聽更驚訝了,「救我?為什麼?」
是忠於父皇的人馬嗎?她還以為那些人都被處死了。
「因為妳是東方的救命恩人呀!」高超見她一臉疑惑,問道:「妳該不會忘了吧?」
「東方。」她想了又想,「你是說剛剛那個……不,你們一定弄錯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又怎麼會救了他呢?
「妳是霓裳公主不是?」
她點點頭,「是呀。」
他拍手一笑,「那就不會錯了。妳當初救東方時,沒有想到他會成為朱雀國的北院大王,而且還記得妳的恩德,前來報恩吧!」
她搖搖頭,正想開口,卻被一個冷淡的聲音打斷。
「高超,你話太多了。」
聞人東方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背上背著他的大刀,一派神清氣爽的走向他們來。
「你究竟是……」她秀眉微蹙,看著渾身散發著霸氣的他。
「聞人東方。」他輕歎一口氣,一向冷冰冰的語調中,第一次流露出感傷,「妳不記得了,公主。」
他將她十年前說過的話都牢牢記在心裡,沒有一刻忘記過。
「父王,您別再殺人了,我給你念一百卷《法華經》,求菩薩保佑您長命百歲。求求您放了這些人,好不好?」
「啊!」她驚呼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明媚大眼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他繼續說著,勾起當時的回憶——
「這個饅頭給你,你慢慢吃,不要噎著了,我父王答應我,絕對不會再殺人了。」
「原來……」她微微一笑,「是你,你是聞人將軍的公子。」
他點點頭,「就是這樣。大伙上路吧!」
說完,他翻身上馬,領頭帶路。
「公主,請吧!」高超給她一匹馬,笑著說:「這就叫好心有好報吧!」
白霓裳輕應了一聲,也上了馬,跟在一群彪形大漢中策馬北行。
那一年,父皇聽信國師的話,相信有一個手握兵權的大將要造反,於是決定先下手為強。但因為不知道是誰,就乾脆亂槍打鳥,以叛亂罪讓所有領兵的將領下獄。
而聞人將軍生性耿直,因為直斥其非而遭抄家滅族之禍。那年才八歲的她,看死了那麼多人於心不忍,於是到天牢裡以身相護聞人將軍的後人,而且不斷求情,父皇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將聞人家其它人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北疆。
就像高超說的,白霓裳是真的沒想到當年的因會得了今日的果。
不過……身處北疆的犯人,怎能成為朱雀國的北院大王?
父皇從來不曾赦免流放的犯人,那些犯人只能在那裡勞役一輩子,那麼聞人東方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白霓裳跪坐在溪邊,以手指當梳子,輕輕的梳理著秀髮。
她伸手輕輕的撥動清澈流水,讓自己的倒影變得更加模糊。
接下來我要到哪裡去呢?
她不斷在心裡問著自己這個問題。她也想問問聞人東方,他到底要把她帶到哪裡去,卻總是沒有勇氣。
她的家沒了,所熟悉的一切在義兵攻進宮中時,完全變了。
而她居然還能活著,她一直感到很不可思議。
恨嗎?不,她不知道該怎麼恨,又該恨誰,這一切不都是父皇自作孽引來的。
她覺得眼前一片茫然,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她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草屑,提著裙襬悄悄涉過有些冰涼的溪水。
忙著生火炊飯的大漢們並沒有發現,一路上非常安靜的公主,正一步一步的離開他們的視線。
其實白霓裳也不知道自己要到哪裡去,只是想到處走一走。
她漫無目的的亂走,耳邊山風不斷呼嘯而過,路面崎嶇不平、高高低低的,但她仍一直往前走,沿著山道越走越高。
她有注意到前面似乎沒路了,但可能是她根本不在乎前面是斷崖或是坦道,總之到了該停下腳步的時候,她依然邁著堅定的步伐,不疾不徐的往前走。
倏地有人從她腰際一攬、一撞,雙雙滾倒在地上,不停的向外翻滾著,揚起一片塵沙。
因為衝力太大,他們一路沿著陡斜的長坡往下滾,尖銳的石子擦破了她的手腳和裸露在外的肌膚,等到終於停住時,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有些不明白發生什麼事的迷茫。
回過神後,白霓裳瞪大了眼,驚訝的看著一臉怒氣的聞人東方壓在自己身上。
他們的距離是如此的近,近到他炙熱的氣息不斷噴在她臉上,他看起來似憤怒又激動,但為什麼呢?
「妳……在想什麼?」聞人東方高高舉起右手作勢要往下打,卻停在半空中遲遲沒落下。
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她,最後用力的握緊了拳頭,重重的往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