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嚴君毅真覺得又好笑、又無奈。「我還沒說要用妳吧?」
「為什麼不用我?」她張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隨即連忙說道:「人家說見面三分情,難得我們兩個認識,你剛好要找人,而我又剛好要找工作,這一切就像是上天安排好的一樣。再說,我是本科系出身,又有相關的工作經驗,要求的薪資和福利都不多,像我這樣容易滿足的好員工不好找的哩。求求你,用我吧。」
她巴巴地看著他,那種眼神讓人難以拒絕,他只得把話說在前頭。「我們的事情很多,常需要加班。」
聽到「加班」兩個字,她頓了一下,眉頭一皺,老實地說:「我……我最討厭加班了。」
他看著她,有點遺憾地攤了攤手,他不喜歡勉強別人。
她看得出來,他的意思是說--那只好算了。
她緊張地握住他的手,急切地說道:「我願意為你含淚加班!」
他忍不住笑了。她的笑容和她有趣的話語,足以讓他衝動,怎麼能不用她呢?他已經可以預見,她將為他的生活帶來多少的樂趣了。
她軟綿溫熱的手按壓在他的手上,教他不自覺地覷看著她的手,那撞人心頭的感覺很特別,卻又說不出來是怎樣的感覺。
他不想被視為失禮,不動聲色地抬眸,點頭。「好吧,我會給妳為公司打拚的機會。」
「耶!太好了。」一她吐了一大口氣,身子放鬆地向後一仰。「那我可不可以先預支一百塊的薪水?」
他看了她一眼。還沒工作就先預支,她的舉動,總是讓他想像不到。
她的手橫舉在眉間。「報告老闆,支出的明細是面一碗,公車一趟。因為我的皮包留在「前』公司,所以只好借錢回去了。」
「當我請妳的吧。」他一笑,拿出一百塊。
她滿懷感激地接過一百塊錢。「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我真的覺得你是個很溫暖、很友善的好人。」
溫暖?!友善?!好人?!他皺起眉頭。
她趕緊說道:「我不是因為你給了我這份工作,也不是為這一百塊才這麼說的,早在我們第一次遇到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了,今天的感覺更深,所以我才會很想這麼對你說。」
「麻煩妳。」嚴君毅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
「怎樣?」她瞠大眼睛,有點緊張了。
「千萬別在別人面前這麼說。」他說得一臉認真。
「難道這是秘密?」她噗哧地笑了。
「是的。」他牽起了一抹笑。
這是秘密,他與她之間的秘密。因為他只有在她面前,才能如此自然地成為她口中所謂的「好人」。
*** *** ***
第二天,星期五早上九點十五分,嚴君毅不耐煩地看了看手錶。他昨天晚上就和童彤說好了,她回原公司處理相關事宜,九點準時來報到。
他對時間的要求是很嚴格的,現在都已經九點十五分了,她非但還沒來,連通說明的電話都沒打來。
他有些慍惱,是不是對她太和善了,她才以為她可以嘻嘻哈哈地和他打混。如果她是這樣想,那她可就錯了。
工作上,他可是嚴格得嚇人。
他打了她的手機,聽到她接起來,他故意沉下聲說:「我是嚴君毅。童小姐,妳還要不要這個工作?」
「我要、我要。」她急切地說。「對不起,我現在沒有辦法過去,那個人他不但不讓我走,還說要告我傷害。」
嚴君毅眉頭一皺。「妳怕什麼?他對妳性騷擾,妳這是正當防衛。妳不會這樣就被他嚇到了吧?妳這樣未免太好騙了。」這教他難以置信。
她的鼻音一重。「啊我本來就是好騙的鄉下人,誰叫你們台北人這麼複雜,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
聽出她聲音裡的委屈,他趕緊安撫她。「好好,妳別怕喔。」難得地,他用著哄人的語氣和她說話。「這件事情我來處理,你們公司在哪裡?我現在過去。」
不知怎麼的,一聽見他這麼說,她鼻頭突然一酸。「喔。」她應了一聲,吸了吸鼻間的水氣,念出一個地址。
「好。」他抄下地址,還不忘用溫柔的聲音和她說話。「妳等我,我很快就過去了。」
嚴君毅掛了電話,穿上外套,交代一下,匆匆地離開辦公室。
他開了車子出去,催快了速度,連忙趕到童彤以前工作的地方。
他面無表情地走進去,一進去,全部人的視線不約而同地掃向他。
嚴君毅一看就很不好惹,有人怯怯地問道:「請問您有什麼事情嗎?」
嚴君毅說道:「我是童小姐的新老闆,我是來接她上班的,請問她在哪裡?」
「她和我們老闆在會議室……」
「會議室?!」他故意截斷對方的話。「有其它人在場嗎?就我所知,你們老闆對下屬似乎會有不規矩的舉動,他們兩個單獨相處,這樣安全嗎?」
他的話一出,引得其它人竊竊私語地討論著。
「我想這應該是誤會吧。」有人尷尬地擠了笑。「我請我們老闆和您談好了。」嚴君毅有種莫名的氣勢,讓人跟他說話時會不自覺地退縮起來。
那人敲門,老闆開了門。「怎麼了?」
嚴君毅看他額頭上狼狽地纏了紗布,大概可以猜出他為什麼不甘心讓童彤離開了。
那人附在老闆的耳邊說話。
童彤一看到嚴君毅,感動得巴不得撲上去抱他,不過她沒這麼做,她只是飛奔過去,窩在他的身後。
她身高有一百六十幾公分,並不算嬌小,可是退居在他朗闊可靠的背後,她突然覺得好像回到小時候躲在父親背後的景況。
他什麼話都還沒說,她卻什麼也不怕了,篤定地知道即便天崩地塌也有他來頂靠。
她鼕鼕冬的心跳,應該是要慢慢地平穩的,卻不知道為什麼,就這麼看著他,她的心口被另外一種騷動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