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咪咪這麼柔順,我看它一定是很喜歡我的,是不是,夫人?」段小憐直視著白貓的眼睛。
害怕!
嗯,很好!
感到懷中的貓咪似乎在打顫,宋青蓉不由得把它抱緊……唉!一定是剛醒來冷著了。
而咪咪竟對陌生的段姑娘態度這麼溫馴,倒是讓她感到意外。
「看來咪咪這肥小子真的很喜歡你……」
溫玉,接住段小憐向他投來的挑戰一瞥。
溫玉真的由衷佩服起這小丫頭了——不管她的來歷或用意為何,她確實是他見過最高明手巧的人。
至少從他方才全程監看的過程中,他一點也沒發現她動了手腳的破綻。
他佩服了,然而也頭痛了。
看來,今晚他真的得小心點。
。。。。夜,來得很快。
夜,沁涼如水。
明月昔日空,映照靜寂的大地——不!不算靜寂。至少在此刻的溫家堡中,應該最靜寂的琉園卻出現了極不協調的動靜。
聒噪、難聽、魔音穿腦,恐怕是琉園池子裡水族生物最深刻的感受。
歌聲?沒錯,這漫不成調,尚可稱之為人類發出的歌聲,正是來自於池塘中的水亭上。
這樣時而高亢、時而低抑,說是鬼叫更適當的歌聲,入夜時乍然在琉園裡傳出,直為夜裡的琉園增添一股詭異駭人的氣氛。
不過,這歌聲嚇人是嚇人,唱歌的人卻心情頗愉快地愈唱愈起勁。
一刻鐘後,琉園裡的小樓終於也有了回應。
琤的一聲輕音由小樓傳出,接著,宛如天籟的琴音傾洩而下。
琴音的出現似乎激發了原本自得其樂的歌者,不甘示弱的歌聲明顯提高了。
所幸,琉園位處溫家堡最僻靜的一隅,否則此刻熱鬧又詭異的情景肯定教眾人目瞪口呆。
一邊是宛如天曲,令人、心曠神怡;一邊是彷彿魔音,讓人躁動難安。
聽來,是琴音贏了。不過就在琴聲叮咚響了兩刻鐘後,卻在無半絲預兆下乍地停歇。
琴音乍遏,小樓復歸寧靜。
琴聲止歌聲卻仍未歇。不過琴音的消失,似乎令歌者心情大好,還快意地換了首曲調繼續哼唱。
水亭上,一隻精緻的燈籠掛在簷下,微風偶來,燈籠便隨之輕擺。
燈燭、月光,足夠清楚地映照出水亭上的人影。
坐在雕花矮欄上,完全無懼危險地面對深黝黝的一池水塘紫衫少女,嘴裡哼著歌,手上還拿著一根釣竿。
紫衫少女,段小憐嘴裡哼歌,手上拿著魚竿,眼睛卻一直停在正對面的小樓上。
小樓上,在剛才的琴音中仍滿室漆黑,而現在還是烏鴉鴉一片。
怎麼?那病書生只敢躲在裡面當縮頭烏龜,沒膽出來面對她麼?
段小憐終於停下了歌聲,沒必要繼續虐待自己的喉嚨跟耳朵——她一向對自己的歌藝有自知之明。
套句她爹對她的歌喉所下的評語:聽你開口唱歌,連死人都想從墳墓裡逃出來!
哼!有這麼差麼?
不過,不管她的歌聲是不是真有差到「連死人都想從墳墓裡逃出來」,她現在只管先玩玩那個「半死人」。
既然那傢伙擺明了這地方有機關,她乾脆光明正大地來。今晚,她就不信還解決不了他。
未婚夫?!
段小憐輕哼一聲。
或許原本他還可以多活個幾年,不過他現在沒機會了。他該死就該死在他是她段小憐指腹為婚的未婚夫!
一向,爹爹、娘親讓她擁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主張,比起世上其他大門不能出、二門不准邁,唯唯諾諾於父於夫於子的普通姑娘,她真的是幸運多了。
只是,她沒想到向來不加束縛她的爹娘,這回卻為了一個八百年前的約定決定了她的下半輩子;而且不論她多麼地不認同、多麼地嗤之以鼻,她還是改變不了他們聯合起來欽定她夫婿的命運。
他們從來不是頑固之人,甚至常有視迂腐禮教於無存之舉,可唯獨對這件婚事,他們卻比她還頑固。
她不懂。
不過在多次抗議無用只得屈服的情勢下,她卻有了自己的主意。
要讓一個不知是什麼玩意兒的男人主宰她的美好人生,她不介意提早先讓自己成為寡婦。
就算不是溫玉,天皇老子她也照做!
阿鳥說得其實沒錯——罪魁禍首應該是溫玉的爹娘和她的爹娘才對。
不過心裡雖是認同,她總不能找這四個罪魁禍首算帳吧!所以,算來算去,該死的還是溫玉!
經過她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和打探,她確定溫玉果真一點武功也不會;不但如此,他還是個體弱多病的藥罐子,看來簡直就是一副標準的短命相!不過她還得到另一個印象是——他很聰明,而且是異乎常人的聰明。
那麼,他有可能猜中她的身份麼?
突地,段小憐的視線向下稍移,接著她忍不住微瞇起眼……他終於出來了!
。。小樓的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個頎長削瘦的影子跨出門,然後慢條斯理地朝水亭這裡走來。
段小憐緊盯著慢慢走來的溫玉。
「明月幾時有,對酒當歌。現在已經有月、有歌,你不覺得還少了點什麼?」溫玉已經走上了水亭。他一上來便怡然自得地找了張面對段小憐的石椅坐下。
對她微微一笑,他拿在手中的酒壺和酒杯放在石桌上。
「酒,什麼時候喝酒最好?快樂的時候和不快樂的時候。」慢慢替兩隻杯子斟上玉液,他帶笑的俊眸凝向段小憐狐疑不信任的表情。「快樂的時候喝酒可以讓人感到人生更暢意,不快樂的時候喝酒可以讓人暫時忘掉人生的不暢意。所以你說,酒,是不是世上最美妙的東西?」
池裡的生物大概全死光了!
段小憐一把就將釣竿丟到一邊。然後,她睨向溫玉,冷冷一勾唇角。
「既然你這麼愛酒,我就當完成你臨死前的心願,等你喝完了這壺酒我再殺你。」
人就在她面前,基本上她已將這男人當成甕中鱉,不相信這回他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