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回神,袁滅奔向前去取代袁起的位置。待他在房門外聽著尉遲漣漪哭喊著叫痛,他才知道尉遲漣漪被人下了不只一樣蠱毒--當然,漣漪腹中胎兒亦付諸流水,而她甚至連當了娘都不曉得,就要受這撕裂之苦……
嗜血的雙眼充滿暴力之氣,袁滅站在外頭,因著尉遲漣漪的哭喊,他痛徹心扉的搥著樹幹。雙眼陰惻惻地瞇起,急欲一殺兇手而後快的下令,「立刻找出下蠱之人,我要他碎屍萬段。」
「是。」鐵彧領命,擔憂地望了一眼緊閉的門扉,為紫鳳凰難過:真是傻鳳凰呀!傻鳳凰。
下蠱毒害寨主新寵,她又能得到什麼?
玉石俱焚嗎?
看來是。依紫鳳凰愛恨分明的剛烈性情,要她將寨主拱手讓人,是為難她了。現下鐵彧只求紫鳳凰肯心甘情願為尉遲姑娘解蠱,要不,大夥幾年來如兄妹般的情誼,將因此次事件終告破裂!
憂急如焚的鐵彧找到紫鳳凰後,已過三個時辰。
尉遲漣漪當然讓大夫以妙手回春的醫術救活,此刻正沈沈睡著。
「紫鳳凰,違背寨主之命私藏『返童藥』,你該當何罪?」袁滅居高臨下怒瞪她,沒有一見面就痛下殺手了結紫鳳凰小命,自然是為了尉遲漣漪未解的蠱毒設想。
「紫鳳凰無罪。」被押解跪在刑堂之下的紫鳳凰神情凜然,自入堂後就低垂頭顱,不言不語,直到她聽見寨主的詰問,才硬氣地把頭抬起,坦蕩無懼。
「紫鳳凰!」暴喝出聲,袁滅忍住怒火,掐住的拳喀喀作響,往樑柱上一放,柱身隨即倒下。
站在一旁的袁起連忙將戚銀光抱開,和有驚無險的娘子一塊瞪他。「袁滅,有話慢慢說。」言下之意,大有警告他以大局為重的意味。
到底尉遲漣漪的生死還掌控在紫鳳凰手裡,投鼠忌器,開罪她對誰都沒有好處。
「紫鳳凰,只要你將解藥交出來,本寨主答應你絕不追究……」袁滅的聲音,在紫鳳凰不斷搖頭下,倏地終止。黑白分明的鷹眼,焰火高簇,他回頭,第二根柱子再次倒下,直到沙啞的哀求衝出口,眾人才驚覺到,他們狂傲的寨主居然為了一個不斷反抗他的女人低聲下氣,痛哭流涕,紛紛瞠開大眼,直接給他嚇呆了去。
「你要怎麼樣才肯交出解藥?」
「萬絲蠱跟返童藥都是沒有解藥的。尤其是萬絲蠱。中蠱之人,會不斷抽搐,承受椎心刺骨的疼痛直到全身筋脈盡斷為止。」紫鳳凰有恃無恐,迎向他獵殺的眼眸,她笑容淒涼空洞。「不僅僅是如此,萬絲蠱之所以稱為萬絲蠱,就是因為它在每一炷香的時間裡,會生出成千上萬的蠱蟲,而母蠱是殺不死的,就算是毀去施蠱之人,蠱毒亦無法破解。她時時刻刻都要承受螻蟻奔竄之苦。屆時,尉遲漣漪會疼到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淒悵的笑容化開,紫鳳凰病態得讓人不齒。
「你……」袁滅的眼開闔之間,亦加上深深的哀傷。「她跟你有何深仇大恨,讓你下手如此殘忍?」
「寨主還記得首次召喚紫鳳凰侍寢,寨主曾說過什麼嗎?」袁滅表情渾沌,不用想也知道他早將兩人的誓言拋到九霄雲外。紫鳳凰彷彿早料到他的反應,笑聲狂獰凌亂。「真愛無罪。若紫鳳凰為寨主爭風吃醋,縱使犯下滔天大罪,亦可饒恕。寨主早遺忘你的承諾,答應給紫鳳凰特赦了不是?」
袁滅無語,她哼笑得更猖狂,「明知苗族女子愛恨分明,既然招惹了我,又何忍棄之不顧?難道紫鳳凰只適合做候補,替代尉遲漣漪,填補她的不足?不!我不甘心。沒有任何漢女夠格跟我們論情比愛,她冷酷無情,沒心少肺,寨主卻依然當她是寶,這太傷人了。」頹然跌坐在地,紫鳳凰身形萎靡,哀悼她從未擁有過的戀情。「殺!殺!殺!唯有她死,寨主才有可能是紫鳳凰一人的,大家說是不是?」
情勢至此,有誰敢多嘴多舌?唯求不兩敗俱傷而已。「紫鳳凰,你別再鬧了。將解藥交出來,你還是可以跟往常一樣,跟寨主雙宿雙飛--」這話出口,連樹雷霽自己都不信,更遑論紫鳳凰?苦笑出來,他抿嘴不語,也懶得充當私事佬了。
只有單純如紫鳳凰者,會輕信男人哄騙女人上床的謊言。搖著頭,戚銀光給袁起一個「沒救」的表情,暗想:尉遲漣漪「存活」的契機,似乎越飄越遠。
「好!本寨主決議絕不嚴懲百毒堂堂主紫鳳凰,只要她肯把解藥交出來--」忙不迭的允諾,袁滅唯恐她翻臉不認人。到時漣漪怎麼辦?
目光在她臉上游移,他問的小心翼翼。「你--肯交出解藥嗎?」
「都說沒有解藥,寨主何苦執迷不悟!」言語之間,倒像袁滅在無理取鬧了。
袁滅拿起刀衝動地衝向紫鳳凰,蒲扇大手來不及碰觸到她,性烈如火的紫鳳凰「砰!」地往後倒去。
頭顱倒叩地面,一隻紅蛇吐信,宛若利劍自她後腰貫穿心肺飛射而出,達成使命的蛇身跌落在地,它扭動苟延殘喘兩下,先主人一步死去。
「紫鳳凰知道,寨……主是不會原諒紫鳳凰的。所以……紫鳳凰甘願自戕,了卻殘生……」汩汩的血呈黑稠狀,紫鳳凰愛使毒,連自己也不放過。「紫鳳凰愛寨主七年,無怨無悔……倒是可憐了尉遲姑娘……,我……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不用等交代完後事,無情的勾魂使者算準時辰,半刻不差的將紫鳳凰的靈魂勾走。
中毒而死的場面能有多好?下到一刻鐘的時間,紫鳳凰已死相恐怖淒慘得令人不忍卒睹。「紫鳳凰……紫鳳凰……」疾馳而來的身影,是札木耳。扶起紫鳳凰,蹲踞在地,札木耳痛哭失聲。「傻瓜,傻瓜,為什麼這麼傻,這麼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