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汝、寒汝,我的寶貝,別怕,我會來救你的……」喃喃的囈語聲,帶著至死不毀的諾言。
天長路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縱使萬水千山,也阻擋不了他的深情追隨……
命運的齒輪,因寒汝的擅作主張,脫離既定的輪迴軌道--
「主人,您要走了。」打理行囊的小手忙碌不停,莫離呆坐床畔,顯得落落寡歡。
「經此劫難,相信地府不會再派陰差前來拿人。現在出去,應該萬無一失。」幽幽頷首,尉遲漣漪數年來,首次露出真摯的笑顏,炫亮燦爛。「找尋袁滅,是我永世的承諾,我很開心終於有機會讓我了卻這樁心事。」
「萬一他沒有投胎轉世呢?」莫離擔憂的詢問。
頭搖得更勝波浪鼓,尉遲漣漪篤定道:「不可能,他一定早就投胎轉世。」
「也許他早就忘了你。主人,你又何苦對他念念不忘?我們住在『虛無幻境』內自由自在的難道不好嗎?」
「太寂寞了。」淺忽一笑,尉遲漣漪扎妥包袱,拍拍以小孩兒姿態現身的莫離,「天下無下散的宴席,但願此去,你我都能找到幸福,永不相見。莫離,你自個兒好自為之。」
「主人……」他想說他願陪她出去尋找袁滅,不過想想,卻又默然;點頭頷首互祝珍重,莫離眼睜睜地看著她離去。
第十章
話說尉遲漣漪被鳳翔帶離雷火寨後,袁滅倚仗旗下數壇精英,結結實實挑平了鳳家航運所有據點,真可謂「衝冠一怒為紅顏」哪!
原以為可以逼出「脅持」尉遲漣漪的鳳翔,無奈鳳翔像吃了秤鉉似的,硬是躲著不肯出來,讓原本十分狂獰殘酷的袁滅變本加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連鳳家閒置渡口的船隻都給他放火燒個精光。
「滅弟你瘋啦,快住手!」
袁滅雙眼浴血,肅殺之氣狂猛。
為了尉遲漣漪,讓他負盡天下,也心甘情願,無怨無悔嗎?這傻子。見他如此癡情,身為兄長的袁起,真的好心疼。
「找不到她,我--絕不善罷干休。」一隻黑色令旗飛射進豐皮地圖,正中廣通渠堂口,袁滅的眼爍痛楚,下令搗毀鳳家產業的決心不變。連天子腳下都不放過,久未興風作浪的雷火寨弟兄,更是燒殺肆虐、殘酷無道的傾巢而出。酷愛殺戮的盜匪團,盡其所能的大肆破壞著。
「你又何必呢?為兄已解釋過大娘跟娘當年的恩怨情仇,知她對娘恨之入骨,絕不可能成全你跟尉遲姑娘。你還這麼執迷不悟,真是氣死我了。」袁起不肯死心,耗在他身邊,就是要他打消主意,乖乖回交州去做他的土匪頭子;最好遠離皇帝十萬八千里,他才放心。
「大哥。」壓低的嗓音,盈滿風雨欲來的戾氣。袁滅以很忍耐、平靜、讓人毛骨悚然的語調截斷他喋喋不休的嘴,低哮:「大嫂快生了,你為何不滾回她身邊去,少來煩我!」索性命令鐵彧護送他走,來個眼不見為淨,省得聽他囉唆。
「你……」袁起快被他氣得吐血。這小子真是不識好歹,一點也無法體會人家的心。捏捏拳頭,他虎虎生風的拳頭幾乎要打到一臉無畏的袁滅臉上,又即時收手,頹然的瞅他,他認輸了。「袁滅,殺戮換來的車福,能夠持續多久?希望你三思。大哥走了,你自己多保重。」眷顧的眼,在他身上留連,袁起相信袁滅再肆無忌憚下去,皇帝老頭肯定不會輕饒他,屆時抄家滅門恐怕逃不過。
「樹雷霽,你也認為本寨主錯了嗎?」袁滅頹傾的身子,斜倚在虎椅上,他疲憊地問站在堂下、一直未發表言論的樹雷霽。
「寨主……」寨主有錯,錯在情深、執著;這也是樹雷霽離不開這個傻瓜的原因。所以君不回提議出山說服禮木耳回寨幫忙,他也沒有反對。哪對兄弟不吵架?他相信粗線條的札木耳最後還是會回來的。
「算了,你下去吧!」揮揮手,袁滅要他退下,自己則盯著佈滿黑色殺旗的羊皮卷:心裡擔憂的則是尉遲漣漪體內未淨的蠱毒。
「是!」欠身離開,樹雷霽若有所思的臉,翻騰的則是將來皇帝下令剿滅雷火寨,寨裡千百老弱婦孺撤退的路線。
大夥兒誠服寨主領導,感念他平日照顧之情,不肯離去,非堅守著雷火寨跟他同進退下可。越是如此,越讓人操心,但願將來,不要是哀鴻遍野收場才好呀!
同一時刻--
被囚禁在水牢的尉遲漣漪,一雙被縛住的手掛吊在設備簡陋、以三槐木架構成的馬蹄型刑具上,越想掙脫束縛,她受的傷害越多。敲著巖壁的白嫩玉手破皮,用麻繩捆綁住的手腕處滴血成河,她就算喊到聲音沙啞,鳳翔跟個聾子一樣,就是狠著心腸不肯放她出來。
「娘,求求你,放我出去,漪兒再也不敢違抗你,求求你……放漪兒出去……」鐘乳石廣佈的天然洞穴冰冶潮濕,尉遲漣漪身上的蠱毒稍稍被陰寒之氣控制住,但一身稀薄的單衣,也讓她冷得牙關打顫,唇色發紫。
何謂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她現下算是瞭解了。
「放你出去?你不聽話,又不乖,連答應娘遠離臭男人的誓言都敢違背,娘怎麼敢再相信你?」坐在牢外的牢頭身形僵直,萬般憔悴,她端視著正前方,髮絲散亂,自言自語的模樣,宛如一名瘋子。驀地,她從座位上筆直站起,對著火炬投射過來、自己的影子,怒氣沖沖地跨步走去,擂起拳頭,她對著牆壁上的黑影猛打猛敲。
「賤人,敢唆使袁滅勾引我的女兒,雜種、雜種--」
鳳翔把牆上人影當成秦默楚的化身,卯起力來想將她打死、打散,問題是:人家是打不倒的不倒人,任由她掐拍槌打依然無動於衷,健康如斯,最多是倒下去,便又直直站起,氣得她頻頻吐血,也拿她莫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