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娃兒看似贏弱無骨,一觸即碎,心境卻是清澈透明,幾可見底,而且堅若磐石。將她收至門下,至少不用擔心一生絕學讓宵小惡徒偷去為非作歹。在大限將至之前,他也許還來得及將畢生所學盡傳下去,給「鬼谷」留下一線脈絡。到時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不至愧對鬼谷老師。
心中欲將她收為弟子的主意既定,他笑得更加高深莫測。
「雖然你愛哭的個性,很讓人受不了,不過看你長得可愛,老夫尚可忍耐。將你納入我鬼谷門派,繼承我鬼谷門第八十代掌門之位,傳授我歧黃術數武功絕學,待你學成,將可成為天下之首,號令天下,成為武林至尊……」
「我不要做什麼武林至尊,我……只要司徒哥哥再度活過來陪伴掩月,只要他醒過來就好……」辛掩月腦海一片混亂。
什麼號令天下、武林至尊,她全部不屑一顧,唯有讓司徒文淵活過來,才是她此刻的心願。
「癡兒!牽掛兒女情長,如何修得無上武功?」
可惜一副上好素材,她如此惦念心上人,怎能靜得下心來,潛心修煉?
唉!也罷。反正他要收的,是集歧黃術數武學於一身的世間奇女子,可不是集十八般武藝之精華,卻不懂得至情至性、人情冷暖的呆子。不要苛求大多,稍稍降低標準,辛掩月還是夠格成為他的小徒兒呀。
心境上略做調適,他微蹙的白眉,很快舒展開來。極具陰謀的銳眼,毫不放鬆地瞅著她,一會兒後,他宣佈一項石破天驚的消息。
「你這位小情郎還活著。」故意頓了頓,他等著辛掩月喜極而泣,飛撲過來,求他這位化外高人,讓司徒文淵醒過來。
果不其然,辛掩月立刻跳下陷阱,彈跳起身,欺近他的身軀,一把抓住小老兒的衣袖,瞪大眼,不敢置信的追問,「真的嗎?」
「氣息是弱了一點,不過還不至於全然無救。」點著頭,他也不太確定的唯諾著。
常聽人說,鶴頂紅什麼的是人間劇毒,只要一滴,就足以讓人魂歸九泉,而司徒文淵中的毒還不只一種,怎麼可能輕易的就將他救回?但是此時此刻,一心懸念著要心上人起死回生的辛掩月,當然不疑有他,燃起希望後,心情興奮異常。
「既然還有得救,就請老前輩高抬貴手,救救他吧!」偷瞄一眼他的表情,見他面帶猶豫之色,辛掩月連忙鬆開手,整個人五體投地,不住地哭泣,磕頭哀求。「求求你,老前輩,求您救救他,您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來世定將做牛做馬,啣環以報」
靜靜地凝視她半晌,小老兒在一陣歎息過後,溫吞地說道:「不必,我不用你到來世才報答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幫你救他。」
「什麼條件?只要我做得到,一定答應你。」急切的允諾,辛掩月別的不求,就求司徒文淵——她唯一的天,再次活蹦亂跳的站在她面前,吼她、罵地、逗她,寵她。
「做我的女徒弟。只要你肯叫我一聲師父,我就救他。」
這回不等小老兒把話說完,辛掩月已經迫不及待,連磕三個響頭,恭恭敬敬地喚他,「師父。」
「乖!乖!乖!」笑得闔不攏嘴,小老兒扶她起來,問明司徒文淵中的毒,卻在辛掩月詳盡的描述中變了臉色。
目瞪口呆的瞪視辛掩月,小老兒彷彿被人狠狽揍了一拳般狼狽。
拜託!司徒文淵中的劇毒,搞不好連大羅神仙都回天乏術,他一個鬼谷掌門又有何能耐?他一心只想收個繼承人,卻忘記問明人家的狀況,真是太丟臉了。
「還是不行嗎?」辛掩月敏感地問。
輸人不輸陣,輸陣就難看面。小老兒可不想讓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看輕他的本領。就算是死馬,他也要保它起死回生成活馬,不然他可枉稱天下第一門派的掌門人了。
咬牙切齒,小老兒準備拍胸脯保證他的功力,即在無意間仰頭,看到夜空星象。
視線驀地集中在一點,他沉吟地瞪住宇宙天際,喃喃自語:「疑!魁星踢鬥。想不到今日恰巧是百年難得一見的魁星踢斗日,看來你這情郎命還真大。」轉過頭,他吩咐她。「告訴師父,你跟這小子的生辰八字,待師父屈指算來,看看他還魂的機率有多大。」
魁星踢鬥,表示大地五穀將生異象。當年武天後降世,老天爺也曾露過這麼一手,以凸顯則天娘娘的特別,如今又來上這麼一遭,想必又有大事發生。只是不知,此次魁星踢鬥,對黎民蒼生來說,究竟是好是壞?
難怪司徒小子身中劇毒,臉色卻沒有中毒者的晦暗,害他誤以為他只是生點小病,沒斷出他早已前往枉死城,成為閻王老爺麾下的一員猛將。
搞不好眼前的小子福大命大,能夠起死回生也說不定……要是到最後,還是無法去除他身上的毒素,應該也還可以到司徒文淵的後世去,尋找他的魂魄來暫代司徒小子吧?到時他對辛掩月有了交代,也免得當辛掩月的師父未成,反叫她看扁了。
愈想愈得意,他眼裡有了更多的老謀深算。
飛快的將兩人的生辰八字報出來給他,辛掩月覺得有點受騙的瞬視眼前這位個頭恐怕比她還要嬌小的小老頭,微怒地質問:「你不是說他沒死嗎?要我倆的生辰何用?」
「噓!別吵。」手指一陣掐捏,他莫名其妙地眼睛暴睜,不可思議外加張口結舌的來回俯視司徒文淵跟辛掩月,目光之古怪,讓活人跟死人為之戰慄。
「奇怪!奇怪,太奇怪了!」一連講了好幾十個「奇怪」,小老兒稱奇的囔道:「你跟他居然是純陽體跟純陰體,真是奇跡!天下之間,居然會同時產生純陽子、純陰女。魁星踢鬥,已是百世難得一見的奇景,沒想到又同時存在純陽子跟純陰女,難道冥冥之中,當真有著不可測知的變數,對當今之世作著預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