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爺、聖母瑪麗亞、上帝,耶蘇基督,阿門!但願他不是楊家的小主人——楊元梏才好。要是他很不幸的正是她未來的老闆,康乃愫已經可以預見她的前途將是一片晦暗。
「是。」很不甘願的嘟噥出聲,小男孩在她進一步發問前、即一溜煙的跑得不見人影。
「小姐,你找誰?」
一個像被壓干、干扁橘子的聲音,沙嘎地穿過微風輕吹的小樹林,康乃愫被這猛然的聲響嚇得跳起,按住心口的同時倏然回頭。
一個臉色比殭屍好不到哪去的老頭子,此刻正無聲無息的站在她背後。
吞下恐懼,她牽動出一絲笑容,莊敬自強的逕自打招呼。
「嗨!你好。」
剛才男孩站在她面前,想必是瞄見有人出現才會跑掉。而就一個短腿族而言,她想他不可能跑得像風一樣快,除非他是非人類……
打個寒顫,康乃愫忍不住自己嚇自己,把楊家大宅當成鬼影幢幢鬼屋,直打哆嗦。
「你好。」慢條斯理的語調,輕輕的破空而來,隨著銳利的眸光直朝她逼去。
乃愫明顯地被他勢如破竹的氣息給震住了。舌頭舔過有點缺水的紅唇,她小心翼翼的咽口口水,不太確定的問:「這裡是楊家大宅嗎?」
「對。」
「那……,請問通往主屋的路要怎麼走?」
「你到主屋有什麼事?」
「呃……」停頓數秒,康乃愫僵僵地應道:「找來應徵保母。」
「你走錯了,大門在那邊,你應該從那裡進去比較快,這裡是通往楊家私有墓園的通道。」
「喔!」康乃愫轉頭要衝的腳在聽到他的警告後,立刻往回縮。就算是大白天,提起墓園,她還是懂得退避三舍的。
不想闖入禁地,就乖乖的不要亂動。
小腦袋一番權衡輕重,她決定問清楚以後再決定怎麼走,結果頸子剛調轉到一定方向準備開口,卻發現:身後哪裡還有人?
颼颼的仲夏熱(涼)風,刮起地上堆積成塔的落葉,一還真不是陰風陣陣可以形容的。康乃愫不由得越站越冷,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我的媽呀——」
她終於忍不住了,扯起聲帶放聲大叫,康乃愫半跌半撞的掉頭狂奔而去。剛才傳出笑聲的樹幹上,發出更加熾熱的聲響。
「哈哈哈,真好笑,看看那個老怪婆像見到鬼一樣跑掉,好好玩喔——」這聲音不是剛才的小鬼頭還有誰?
康乃愫衝出狗洞,停下來喘息的瞬間,聽到的便是這個尖銳、高八度的童稚之音,很沒風度的躲在樹上恥笑她。在好奇心驅使下,她也不懂得害怕為何物了,忙把耳朵往水泥牆上貼,她費力的想聽聽看,小惡魔到底在興奮什麼。
「孫少爺,你真是頑皮。」
這嬌寵的聲調,不用說就是老伯的聲音羅?
好啊!一老一小聯合起來整我,看我以後怎麼跟你們算這筆帳。
「我不要保母,我只要爹地陪我就好了。」
充滿控訴的寂寞嗓音,很快又激起康乃愫豐沛的母愛,她決定大人有大量的先原諒他一次。不過——且慢,老人家稱呼他為「孫少爺」,那他不就是楊家的金童——楊元梏、楊小少爺?
伸手拍額,康乃愫欲哭無淚的發出一連串長噓短歎。
「看來我的未來,真的要『錢』途堪慮了。」
「少爺還要上班,他恐怕沒有太多餘裕的時間陪你……」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老管家,萬分無奈地別過頭,不忍見他傷心落淚。
「不聽、不聽,你們大人都是討厭鬼,全部是騙子!答應人家要陪我,結果找來好多好多保母,我討厭你們——」摀住耳朵,楊元梏深受傷害的胡亂大嚷一陣,在管家還沒張嘴試圖勸他前,他就已經隨便抓過一條樹籐,學泰山手腳俐落的蕩過一棵又一棵的樹,遠離小樹林,留下跟康乃愫一樣望空氣興歎的管家不住地搖頭歎氣。
「這是怎麼回事?」
等到聲音全數飄遠,康乃愫才敢翻轉過身靠在牆上動動腦。
盯著被沁鼻熱風吹動、晃動不已的枝丫半晌,康乃愫的嘴角驀然撩起一道絕美的弧線。回想起一對老小怪異的行徑,她開始覺得:到楊家當保母,應該會是一件極有趣的事情;至少,有事沒事跟楊元梏鬥鬥法,日子也不會太無聊呀。
如此一來,她不禁有點期待未術的日子快點到來。
☆☆☆
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康哲華果然不是個好東西!
眼睛往被他「強迫中獎」來的保母身上一瞄,楊笙固就忍不住要奪門而出。
他非把康哲華的皮割下來做成人皮燈籠不可!
老天爺!他誰不好挑、誰不好選,偏偏選一個讓女人見了也會倒胃口的「女人」來當楊元梏的保母……他——究竟存的是什麼心?
攢起俊眉,楊笙固一回想起那天他翩然乍到的可疑行徑,就馬上咬牙切齒……
「少爺!康先生來訪。」枯瘦的身軀微微一欠身,老管家慢條斯理的站在舊房門口通報。
「康先生?誰啊!」從書桌上抬起頭來,楊笙固納悶的直皺眉。
他一生沒認識幾個姓康的傢伙,唯一的一個,剛好是高中時期跟他同窗三年、也臭屁了三年的班代——一個拒人於他家千里之外的怪人。
會是他嗎?
「他人在客廳裡,您要見他嗎?」老管家問的是楊笙固,一雙銳眼卻掃過站在少爺身畔的特助文星遠,等他插嘴。
果不其然,楊笙固做答覆前,文星遠冷著張臉說話。
「這麼晚了還上門,肯定不是什麼好貨色,我幫你打發掉他……」說著就要出門被楊笙固一臉好笑的攔下來。
「這麼晚了我們還不是在這裡討論公事?」
實際上,牆上的壁鍾剛打過十個整點,就他這類日理萬機的大忙人而言,還稱不上「晚」,但是看到文星遠充滿醋意、戒備的表情,楊笙固就不得不附和文星遠的說法了。
這星遠,唉!為什麼總是這麼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