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我們全家移民澳洲,你是知道的,全家就只有我對放洋興致缺缺,執意留在台灣;媽媽拿我沒辦法,又不放心我一個人留守空曠的大房子,只好找外公求救,結果最疼我的外公想當然爾是站在我這一邊羅。他找來『阿舅』把我托付給他,要他照顧我的生活,我才知道原來我還有一個賣面的舅舅存在。」突然把音量壓低,她神秘的告訴乃愫,「你別看他一副老實樣,其實他管起人來可有板有眼得很,比我老爸還嚴,有時連我都拿他沒轍,得乖乖聽他的話……」
「你很喜歡他吧!」原來這就是方茵甘願在太陽下工作的內幕呀!康乃愫陳述事實的同時,亦不禁懊惱自己瞭解好友的事,居然如此之少。
「是啊!」既然她的愛慕之情如此昭然若揭,方茵索性大方承認。「可惜他是塊愣木頭,一點也不懂得人家的暗示。」
「搞不好他是因為大你太多,不好貿然向你表示愛意吧!」瞧「阿舅」看她的眼神,康乃愫大膽揣測。
「他哪有多老?不過大我們十一歲而已。」方茵自然為他發出不平之聲,後來摯友的話才顯得有點為時已晚的跳進她腦海,猛地一愣,她吶吶地低語。
「有可能嗎?他也喜歡我……」
「不管有沒有可能,不試試看怎麼知道他喜不喜歡你?」輕柔地一笑,康乃愫眨眨眼,拿手指在她失神的眼前一望,逼問她。「好啦!愣木頭舅舅貴姓大名?我也要跟著你叫『阿舅』嗎?」
不理會她逗弄的可惡笑容,方茵聳動鼻翼,威脅地說:「『阿舅』是我的專屬名詞,不許你叫。他的全名是王進松,我看你叫他王大哥好了……」
「王大哥,你煮的面很好吃。」朝閃過她們身邊給另一桌送面的王進松豎起大拇指,康乃愫忍著方茵拿她的大腳在踩她腳上的疼痛,拋著魅眼勾引他。
「謝謝。」回應她一個笑臉,他照舊來匆匆去匆匆,飛舞著回到爐灶前,伺候下一位來客,並未對美貌的康乃慷多留一分愛慕的眼神。
他的獨特,反倒讓康乃愫好奇的多看他幾眼。
很顯然王進松有著最樸實的外表、名字與最可親的笑臉,可是這些平凡的外在條件,卻掩不住眼中的犀利與敏銳;乍見他的人,很容易被他溫和可親的模樣蒙騙過去,可是只要深深探究,便不難發現那些只是美麗的糖衣,容不得人去輕易撩撥……
連向來被兄長保護得密不透風的康乃愫,都「嗅」得出來他身上有一股不安定的氣息,方茵難道沒發現?
「奶酥,你在想什麼?」推她一下,方茵眼光調向她隨手擺在桌邊的徵人廣告,然後發出同情之聲。
「你『又』面試失敗啦?這是第幾次?」
「五十一。」想到她悲慘的「錢途」,康乃愫馬上將王進松的臉掃到一邊,跟著哀聲歎氣。
「其實你用不著這麼辛苦的找工作嘛,只要你說一聲,『超絕代風華』會幫你安排的好……」
「我就是不想靠哥哥們的力量才出來找工作。好不容易混到五專畢業,我才不要再躲在他們的羽翼下惹人笑話。」康乃愫嘟著嘴說。
的確,如果是透過「超絕代風華」介紹,就算有工作,鐵定也是毫無樂趣可言;因為他們習慣時時刻刻的緊迫盯人,逼得僱用康乃愫工作的人抓狂。沒有一個傻瓜,會冒著公司倒閉的危險,錄用康乃愫。
方茵就有過親眼目睹一個身高將近兩米的巨人,被康氏五兄弟打得不成人形的紀錄。只因為可愛的奶酥妹妹跟那傢伙在畢業舞會跳了第一隻舞,沒把開舞的權利讓給康哲超,第二天人就躺在醫院,住了一個月不止。
照康乃愫的花容月貌,她正式加入社會生產行列,絕對還有被上司同事吃豆腐、刮鬍子的機會,而受了委屈的乃愫肯定會大哭特哭,回家哭給愛妹成癡的兄長看;若是工作正好是「超絕代風華」其中一個介紹的,可就精彩了。
他們不挺身而出、為康乃愫出頭,把膽敢惹哭乃愫的渾球大卸八塊,然後集體去坐牢才怪!
想到康家兄弟可能會有的動作,方茵不由得好笑。
難怪乃愫要自力救濟了,她總不忍心看著哥哥們為她去蹲苦窯吧?不過,她自救的能力實在很差,每次都為了不知名的理由,被僱主排除於外,不肯試用。
方茵不只一次懷疑:她找不到工作是「超絕代風華」搞的鬼,可是想想又覺得不可能。一次、兩次可能還有話說。可是五十一次就太過分了。難道他們不怕打擊康乃愫的信心太過,會害她想不開自殺?「愛妹成癡的變態」們絕對不可能這麼做。
「那你打算怎麼辦?繼續找下去?我看你來陪我賣面好了。」也唯有如此,康乃愫才有可能開始她的第一份職業。
「不要,我手腳笨得很,萬一打破盤子怎麼辦?」康家兄弟從來不讓她碰廚房裡的事,因為她有富貴手——雖然她也有好廚藝——根本不適合碰洗潔精之類的東西。
「那你拿這份應徵保母的廣告單幹嘛!」方茵跟她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當然知道她在想什麼,不過保母三不五時也要洗洗奶瓶什麼的,她想到要應徵當保母,就沒想過做其他類似的工作,究竟是何道理?
「什麼應徵保母?」擰起眉,她納悶的看向她手指指住的紅色紙張,然後微張嘴低呼。「是那張貼在『笙陽機構』大門上的應徵啟事,我怎麼把它撕下來啦?」
「笙陽機構?楊笙固要征保母?」
「楊笙固?他是誰?」呆呆的反問她,康乃愫一臉的茫然。
被她打敗了。伸手拍了額頭一下,方茵大叫:「你連楊笙固是誰都不知道,還敢撕人家貼的紅紙?」
「我怎麼知道!今天早上到那家公司面試,連主考官長得是圓是扁都還沒看清楚就被攆出來了,連幾時撕掉這張紙都不自覺,哪會曉得楊笙固到底是何方神聖,他又幹嘛征保母?」康乃愫委屈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