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好心先讓你吃一半的。」
「胡扯,那是老闆特地煮給我吃的面!」她努力抬高脖子,用最凶的表情瞪著高她一顆頭以上的男人。
這男人很高,半夜三更還戴著帽子,四周燈光並不明顯,因此冉禍水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是嗎?」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冷嗤一聲,「你回頭問問老闆,看這碗麵是不是他煮給你吃的。」
「問就問,我還怕你不成。」冉禍水轉頭,詢問的話還來不及問出口,麵攤老闆就搶先一步開口了。
「小姐,那碗麵不是我煮的,是這位先生正好經過,聽見你喊餓,所以好心的把他剛買的面先遞給你吃的。」
「呃……」聽完麵攤老闆的證詞,冉禍水原本高張的氣勢陡地收斂起來。
「我……」她囁嚅著開口,「對不起……不對,是謝謝你……呃……總之,我對我沒問清楚事實真相就錯怪你的行為道歉,同時也為你好心讓我吃半碗麵的大德感激不盡。」
男人瞥了她一眼,沒與她計較那麼多,隨意地點個頭轉身就走。
他和冉禍水一樣,都是出來覓食的,這碗麵也是他找了很多地方,走了一大段路才買到的,要回家途中發現冉禍水癱在這個麵攤前呻吟,明白她的情況和他方才一樣,側隱之心乍起,才把他好不容易買到的面分一半出來。
「等一下,先生你別急著走。」見好心人即將離開,冉禍水不顧腳上的傷,忙追了上去,由於動作過猛,扭傷的腳支持不住,整個人便硬生生地摔倒在地。
「啊!」她慘叫一聲,當場再度替自己身上製造更多的傷口。
聽見身後傳來呼叫聲,男人回頭,當他看見冉禍水居然倒在地上時,湛黑的眸子閃過一些愕然。
「好痛……」冉禍水從地上爬坐起來,發現手臂上有多處擦傷,些微的血絲滲了出來。
封懾悒頭痛地思忖,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一堆人都在摔倒,還是這年頭流行摔倒?
怕好心人走掉,冉禍水顧不得身上的傷,趕緊從地上站起來,舉步維艱的走到男人身邊。
「我還沒請教你的大名呢!下回有機會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盯著她一拐一拐的步伐,封懾悒腦海中閃過某個人曾說過的話——
「她」好像也是扭傷了腳……還真是巧……
「半碗麵而已,沒什麼。」他淡淡地道。
「對你而言那是半碗麵,對我而言,那猶如是天降甘霖般,一點一滴都是最珍貴的。」
「你太誇張了。」
「沒的事,要不然那碗麵多少錢,我付給你。」
「不用了。」他沒小氣到連一碗幾十塊的面錢還得跟她要。
「先生,我很堅持。」冉禍水本來想拉住他,對他表明自己有多麼堅持要答謝他的心意,可是在手即將碰觸到他時,猛地憶起自己的能力,連忙又縮了回去。
他是她的恩人,她不能害被他衰神纏身。
「我說不用就不用了。」和她聊的越久,他身份曝光的機率就會變大,他不想冒這個險。封懾悒掉頭就走。
「先生,別走嘛,你聽我說,我住在離這有幾條街遠的大廈裡,本來想到樓下的麵攤買消夜,無奈那老闆剛好今天有事沒開業,我今天又因為發生車禍,所以腳扭傷,沿路走到這裡找吃的,辛苦的程度可以想像對不對?」冉禍水不死心,硬是跟在封懾悒的身後,沒要到他的姓名誓不罷休!
封懾悒越走步伐邁的越大,一心想趕快擺脫掉在他身後嘮叨個不停的女人。
他走越快,對冉禍水而言越是吃力,不過她仍不放棄,緊緊跟上他的腳步,只是腳上的傷似乎越來越痛,冷汗緩緩從她額際滑落……
知恩圖報是她秉持的做人道理,就算別人認為施予的只是小惠,她仍要回報到底。
「唔……好痛……」蹙著彎彎的秀眉,冉禍水略停下步伐,盯著自己的腳踝,發現居然腫了一大包,她若再這麼走下去,這隻腳搞不好會殘廢!
怎麼想怎麼不對勁,她急忙朝有方大喊:「先生,對不起,我腳好痛,你能不能送我去醫院?」
走在前方的封懾悒,聽見她這句話,倏地止住步伐。
理智告訴他,別管那女的,可是良心告訴他,他非幫她不可,兩造相持之下,最後是良心取勝,繃著一張俊臉,他再度回頭。來到她面前,低頭發現她腳踝真的腫的很大,顯然是太過激烈使用的後果,不是騙人的。搖搖頭,他背著她蹲下身。
「上來吧!」
冉禍水盯著他寬厚的背,沒有遲疑地立刻爬了上去,等她憶起自己的能力可能會替恩人惹出多少麻煩時,已經來不及……
偷偷吐了吐舌頭,努力在心中祈禱恩人福星高照,不會出事。
封懾悒像是背著小孩般,走起路來依舊輕鬆,彷彿身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跟多拿一顆雞蛋沒兩樣。
對於一個陌生人,他可以給她東西吃,又肯送她去醫院,這樣的好人,世上很少見了。
「先生,你真的是一個大好人。」她感激涕零地說道。
「那是因為你不認識我。」他向來是大家眼中最冷酷無情、我行我素到極點的壞人,這小妮子八成眼睛被蛤蜊糊到,才會說出這等可笑之話。
「我不認識你,你卻這麼幫我,這還不足以顯示你是好人嗎?若是如此,你應該說,那些所謂認識你的人,其實才是不認識你的,否則他們會知道你是一個多麼好的男人。」
冉禍水的話像道雷,直直劈進封懾悒的心裡,他震撼地暗驚,這名陌生女子竟然懂他!?
他身邊的人沒幾個真正瞭解他,而她只是一個陌生人不是嗎!?又為什麼可以把話說進他的心坎裡,勾出最現實的事實!?
她憑什麼!?
封懾悒的未語引起冉禍水的不安,她大眼眨了眨,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她小心翼翼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