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來看看,一顆心又像沒個安住,老是心神不寧地懸念著這件事。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不幹不脆了,竟會惦掛起才見過一次面的女人?而這個女人甚至還毀了他寶貝的鶴頂紅哪!
唐烈心念電轉,臉上神色跟著陰晴不定,看得寒清客心驚肉跳,忍不住再次壯膽試著趕人:
「唐公子,我想休息了,能不能請你回……」話又沒能說個完整,再次被唐烈一記慍怒的眼神逼回喉腔。
可惡!又在下逐客令!自己真那麼惹人厭麼?唐烈心中氣惱不已,冒火地再瞪她一眼,終於掉頭而去,「碰」一聲重重甩上房門。
「呼!」寒清客這才撫著胸口吐出一口長氣,心中同時做出決定。
既然所需的藥材都已採齊,明天天一亮就趕緊離開成都吧,免得唐烈又來找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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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四川成都後,寒清客曉行夜宿,這一日行抵河南開封朱仙鎮。
在預備投宿的旅店先卸下行李後,她來到荒廢已達十年之久的古家大院。
開封府已接近河南、山東的交界,寒清客在回濟南前,路過朱仙鎮,特地到睽違十載的故居憑弔。
望著早已傾坍荒蕪的庭捨園林,回想十年前自己在這兒度過的那段童年無憂歲月,寒清客內心湧上一陣酸楚,不禁掩面輕泣,淚濕襟袖。
在寒清客身後不遠處,有個小小人影兒躲在一根傾斜的廊柱後,正探頭窺視著她的動靜。
這時,緬懷往事傷感良久的寒清客抬起頭,見一輪紅曰已漸西沉,才驚覺時候不早,是該回旅店去了。
流連的目光再做最後一次巡梭,依依不捨的腳步才躑躅地往殘破的大門踱去。
「姐姐!」
一聲童稚的呼喚忽傳進寒清客耳際,她訝然停步回首,看見一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正好奇地盯著她瞧。
「小弟弟,是你在叫我麼?」寒清客柔聲問道。對小孩,她一向極有愛心。
「唔。」小男孩長相清秀,轉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點頭回問:「姐姐剛才為什麼哭?」
「這……」寒清客表情有些許尷尬。「沒什麼,只是一時觸景傷情,想起些不堪回首的往事罷了。」
「姐姐認識古家的人麼?要不怎會觸景傷情?」小男孩倒是聰明伶俐。
「小弟弟,你又認識古家大院裡的人麼?」寒清客不答反問,但話問出口後,旋即又搖頭失笑。
瞧自己問的什麼傻問題!他當然不會認識古家大院裡的人;古家遭逢大難時,這小男孩應該才出生不久,甚至或許尚未來到人問呢。
「我雖然不認識,但我娘認識。」男孩卻流暢地應道,「我娘嫁給我爹前,就住在古家大院裡,她是服侍古夫人的丫鬟。只是她出嫁後不久,古家就發大火燒成了廢墟。」
「真的……」寒清客一聽驚喜不已。畢竟經過一場浩劫後得遇故人是件令人雀躍的事,連忙急聲再探問:「你娘叫什麼名字?還有,小弟弟又叫什麼名字?怎會到這廢墟來呢?」
「我娘叫采音。我姓宋名可風,娘都叫我小風。這兒常有小山雞、小野兔跑進來,我是來捉些回去飼養的。」
「采音!」寒清客輕呼一聲,她還記得那名丫鬟。
記憶中采音性子伶俐討喜,很得娘親的疼愛,故而在她適婚年齡時,替她挑了個不錯的對象出嫁,沒想到如今兒子都這麼大了。
「姐姐認識我娘麼?」寒清客驚喜的反應讓宋可風感到好奇。
「這……」寒清客沉吟片刻,決定暫時隱瞞真實身份。「不,我不認識你娘。不過……小風,你娘她還好吧?」
她忍不住還是想關心一下以前的家婢。
宋可風陡然失去天真的笑容,黑瞳裡浮現兩點淚光,難過地說:
「我娘可不好,因為自從爹病逝後,娘就日夜哭泣,結果哭瞎了眼。」
「那找大夫看過了麼?」寒清客立即關切地追問。
「看過幾個大夫,但他們都說娘的眼睛治不好了。」宋可風黯然搖頭。
「是嗎?沒關係,我再去看看你娘的眼睛,說不定還有復明的希望。」寒清客安慰著他,決定一探故人。
她已謝世的師父南玉屏,人稱「大醫王」,醫術名滿江湖,而她也盡得師門真傳,或許采音的眼疾還有治癒的可能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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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我回來了。」
宋可風的家離古家廢墟不遠,他引領客人抵達家中後,寒清客見到了十年不見的婢女采音。
「是小風回來了麼?咦?是不是有客人呀?」盲人的聽覺總是較常人靈敏,宋大娘聽到了輕悄卻陌生的足音。
「是呀,娘,寒姐姐說要來看看您的眼睛。」
「寒姐姐?她是誰?」宋大娘疑道。
「宋大娘,妳好。我叫寒清客,是個大夫。」寒清客輕柔地代宋可風回答。
宋大娘的眼睛看不見,當然無法辨認昔日的小姐,而寒清客暫時也不想讓她知道真相,遂瞞住了自己的身份。
「大夫?」宋大娘頗為訝異,因為女人家當大夫的畢竟罕見。
「是的,宋大娘,先讓我看看妳的眼睛吧。」寒清客心繫采音的眼疾,急著想瞭解她的狀況。
「那就麻煩大夫了。」宋大娘合作地點頭,畢竟她也想知道自己的眼睛是否有重見光明的可能。
於是,寒清客仔細地替她診察起來……
反覆檢視數回之後,寒清客美麗的臉上綻露出歡喜笑容。
「恭喜宋大娘,妳的眼睛尚有復明的希望。」她告訴病人這大好消息。
醫後畢竟是醫後,多位大夫診斷難以治癒的眼疾,到了她手中卻出現一線生機。
「是……是真的嗎?」宋大娘一時呆怔住,難以置信地喃喃自語。
「當然。不過,要麻煩你們母子隨我一道回濟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