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
「這兒沒什麼改變,你可以專心地吃你的飯!」她沒好氣地率先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事物是沒變,變的卻是人心。」他徐步來到她身旁,寓意深遠地道。
她挑眉睨他一眼,唇角逸出冷笑。
「可不是?變的確實是人心哪。」
他是怎麼了?變的人明明是他,他倒想把罪名都安在她身上?
「可下是?」
儘管明白她在暗喻什麼,辜在淵倒也不以為意地吃起飯來。
秦沃雪彷若沒聽見般地大口大口扒飯,沒有半點大家閨秀的溫婉文雅,黑白分明的大眼還偷偷地覷了他幾眼。
可惡!他這是在挑釁,是下?
他到底是哪根筋下對勁?
為什麼她老覺得他說起話來滿足嘲諷,刺耳得緊,又像是一記記巴掌,激得她怒火高張,就快要控制不住脾氣了。
他以往不是這樣的,他更不會跟她拐彎抹角地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為什麼明明是他不對,他還擺出一副是她不知好歹的姿態?
青梅竹馬哪,都已經十來年了,他會不知道她的性子?
倘若今兒個她真是做錯事了,肯定二話不說負荊請罪去,可若是她沒做錯事,要她認錯可是比登天還難的;再者,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個兒到底做錯了什麼,可以讓他這般無禮的對待她!
而且,他居然這般氣定神閒地用膳,彷若方纔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
啐!難不成全是她的幻覺?是她患了瘋病不成?
她雖然思念他,可還不至於思念過頭髮了瘋,更何況他就在眼前呢,哪裡需要夜夜牽掛在心?
她心心唸唸的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是個對她百般疼惜的男人,是個將她捧在手心疼寵的男人……
可她所思念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冰冷而淡漠,甚至不願瞧她一眼?
好不容易盼了兩年,終於可以完成這樁姻緣,可為何成了親,一切都不同了?
「不是說了要趕緊用膳嗎?你老是這樣盯著我瞧,是想把我吃了不成?」
耳邊傳來他戲譫的笑聲,她猛地瞪大眼,登時發覺原來他就在她的面前……哎呀!難不成她方才瞧他,瞧得渾然忘我了?
她她她……怎能這樣盯著他看?
這麼一來,豈不是好像只有她一個人笨得餘情未了,只有她一個人還笨笨地在等待他告訴她這兩年來,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不!她怎能讓他瞧扁了?倘若他可以不在乎,她絕對可以比他更不在乎!
「你……」她哼笑了聲。「我的牙不好,啃不了臭銅。」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沉著臉。
「難不成你是石頭,才會笨得聽不懂我說的話?」她哂笑道,為自個兒扳回一點顏面而笑顏逐開。
「你!」他驀地拍桌。
他不想同她計較,她反而得寸進尺了!
「哼!一個用臭銅打造而成的人,哪裡會懂我的心思?』見他拍桌,她不由得抿了抿唇。「我是個只知書卷味的人,提起筆寫的是詩詞歌賦,說起話來頭頭是道、引經據典,可不像某人只知看帳本,一開口便臭銅味撲鼻,臭得我不得不閉氣。」
「哼,一身銅臭也好過有人一身騷味街頭賣笑!」他怒聲道。
「那可不!儘管是騷味,可喜愛的人可不少呢。」她笑得唇角微顫。
辜在淵皆目欲裂地瞪著她;她是令他傾心的女子嗎?是她這樣的冷嘲熱諷教他傾心的不成?
她以往不是這樣子的,怎麼現下卻和她爹成了一個樣子?
不!是更甚於她爹,至少她爹絕對不許她如此丟人地倚門賣笑,活似個花娘!
「話不投機半句多,我明兒個再來接你!」
他拋下碗筷,惱怒地離開。
「既是不投機,你就犯不著再來找我!」她不客氣地吼著,就怕他走得太快沒 聽見。
來接她作啥?根本就是不必要的。
與其如此曖昧不清、撲朔迷離,倒不如還她一份清靜,就當她沒出閣,他也沒迎娶她不就得了?
可惡,氣得她眼都痛了……
第四章
辜府
「辜在淵,你給我滾出來!」
一道纖細的身影快如箭矢地奔進辜府,像是一陣旋風,一路往後院奔去。
「少夫人。」
下人見著她莫不頓足欠身。
「少你個大頭鬼!」秦沃雪發狂地吼著。
誰是他的少夫人?他貴姓哪?哪裡人啊?沒見著她找人找紅了眼,想要大開殺戒的模樣嗎?
她一吼,一干下人莫不抱頭鼠竄。
「少夫人。」又有一個不怕死的向她問安。
秦沃雪撩起裙擺往前走了幾步,隨即又退後幾步,定到那人面前。「我告訴你,我已經不是你府上的少夫人了,再叫我一聲少夫人,我就把你的舌頭割掉!」
「呃……」怪了!聽說少夫人是都堂干金、名門之後,還是皇上極為疼愛的當代才女,怎麼說起話來……這麼地不雅?
「給我記牢!」她齜牙咧嘴地道。
「是。」年輕的下人誠惶誠恐地點了點頭。
秦沃雪頗為滿意地睇他一眼,隨即又將目光探向通往後院的小徑,撩起裙擺正準備往前狂奔時,彷若想起了什麼,猛地抓住一旁躡手躡腳想逃的下人。
「少夫人……」饒命啊!
「你敢叫我少夫人?」她挑高柳眉,杏唇噘起,大有幾分地痞流氓的狠樣。
不想活了嗎?才說完而已,他馬上就忘了?
「我……」他要怎麼稱呼她才好?
「啐!算了,饒你一回,若有下次……」她橫眉豎目地瞪著他。
下人的頭搖得好似博浪鼓,就盼她能放他一馬;他上有高堂、下有幼子,別要他的命,他只是一時口拙,不知該怎麼稱呼她而已。
「思。」她點了點頭,才要鬆開卻驀地想起自個兒拉住他的用意。「等等,你知道你家少爺在哪裡嗎?」
雖說辜在淵若是在府裡,八成都會待在自個兒的院落,但他現下不見得是在府裡,而且就算他真的在府裡,也不見得會乖乖地待在自個兒的院落,等著她登堂人室向他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