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聲音出來的,是一個滿頭白髮的老婦。
每當看一次、聽一次,雪唯的心就一陣絞痛。
她趕緊走上去,撥住母親。「媽,好消息,我們的債務可以還清了。」
「怎麼可能?」香太太非常驚訝。「我們欠人家一百萬耶!一百萬可不是小數目,你怎可能賺得到?」
說到這裡,突然緊張起來,她一把握住雪唯的手,急促地說:「你沒做什麼壞事吧?嗄、嗄?」
「沒有,是袁哥幫我接到一個工作,待遇很好的。」她連忙解釋。
「哦,是那個什麼什麼鑽石廣告的嗎?」
香雪唯笑了。「就是那個什麼什麼廣告。」
「酬勞不是只有九十萬?還缺十萬塊啊?」香太太愁上眉梢。
為了讓公司不追究,她只得答應償還虧空的公款,好讓公司不提出告訴。
然而,一個五十歲的婦人,和才十九歲的女兒,有什麼辦法在短時間之內湊足一百萬?
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向高利貸借錢,雖然暫時解了燃眉之急,卻也開始了被騷擾的生活。
高利貸的利息何其高?才短短兩個月,利息加本金已翻了兩倍,香太太急得想自殺。
幸好雪唯即時找到好工作,才稍稍解決了眼前的窘境。只是,家裡都快沒米下鍋了,哪還湊得出十萬塊呢?
雪唯神秘地一笑。「老闆已經答應加我酬勞,所以這次,我們可以一次還清債務了。」
「真的,那太謝天謝地了。」香太太雙手合十,不斷默念佛號。
看到母親這麼開心,雪唯心中的愁緒也稍微被沖淡了。
只要能讓母親重展笑顏,她犧牲一點又算得了什麼呢?
可,僅僅是犧牲「一點」嗎?
想起花澤瑞犀利又冷酷的臉,雪唯心中頓時一縮。
不是不知道他的為人,但此刻的她,已經沒有路可以走了。即使明知前面是陷阱,她也只能跳下去。
看見母親露出久違的欣慰笑容,雪唯心裡稍感安慰。
已經走到這地步了,她也只能告訴自己: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等等,你是說,所有的照片,」袁殷急得跳腳。「全都要使用雪唯裸露的照片?」
「不,我不會讓她做那麼廉價的演出,」花澤瑞看看縮在角落的香雪唯,繼續說:「我現在拍的,是一般平面媒體使用的廣告,而裸露的那組照片,將會是未來宣傳的主力重點。」
他拿出一份草圖,上面用炭筆簡單地勾勒出模特兒的姿勢。「香小姐,請你過來看看。」
香雪唯一僵,卻仍是乖順地站起來,緩緩走向他們。
花澤瑞的眼光隨著她移動,然後停住。「香小姐,請不要站那麼遠好嗎?過來看這份圖。」
「我這樣看得到。」雪唯死黏在袁殷身邊,故意離花澤瑞遠遠地。
忍耐!瑞,你必須忍耐!她只不過是神經兮兮、女人未滿的半少女,不需要跟她一般計較!
極力撫平心中不滿的情緒,他故意將草圖拿高,冷聲說:「那這樣呢?還看得到?」
「你?!」他是故意的,壞人!雪唯氣極了,卻不能拿他怎麼辦。她只好向袁殷發出求救的眼波。注意到雪唯的目光,袁殷開口說:「花Sir,請你別……」
話還沒說完,卻被花澤瑞快速地截斷。
「袁先生對於這些構圖都還能接受吧!」
他突然改變話題,反應遲鈍的袁殷,頓時一愣。「呃……很好,非常完美。」
「既然如此,」他飛快地說:「接下來就由我指導香小姐,袁先生可以暫時去休息了。」
沒料到花澤瑞會來這一招,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跟著對方的話走。「這……拜託你了。」
雪唯驚恐地瞠大鳳眼,這麼一來豈不羊人虎口?她不要——
不給她任何求救的機會,花澤瑞一把扣住她的肩膀,身體也以壓倒性的勝利,押著她往前走去。
連接舞蹈室的,是一條光亮的長廊——
即使不屑她的腦袋,更鄙夷她出賣身體的行為,不過花澤瑞不得不承認,她是個誘人的女人。
此刻自己手臂底下,是一隻骨肉勻稱、滑細如絲的藕臂。肩膀小小的,環起來很舒服、很柔軟,嬌弱得令人想好好保護。
滿頭的烏絲,有點不羈地飛起,騷弄著他早晨才清理過的下巴,並帶著一縷淡淡的香氣。
即使溫香軟玉,他仍然知道,這個小東西不好過。
她全身繃得緊緊地、肌肉僵硬、腳步虛浮,像是隨時準備昏過去,頸項更是動也不動,只會直直地往前看。
當然他不會忽略,她微微顫抖的小肩膀。
「你真的這麼怕我?」他沉聲問。
「不是怕,」她的聲音也頗為冷淡,有種故作鎮定的虛假。「是厭惡!」
「哦!」花澤瑞挑起一道眉。
厭惡?真是莫名其妙!
他冷著一張臉,打開舞蹈室的門,接著一把將雪唯推進去。
「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厭惡到底好了。」
「你想怎麼樣?」雪唯雙手抵住門,一臉驚恐。
「我請了專業的老師,來幫忙調整你那笨拙的身體!」他朝著她的臉又是一陣大吼:「快給我滾進去!」
第五章
瑜咖、柔軟體操、美姿美儀,指壓按摩,每天的例行工作,就是為了能使模特兒的膚質更好、曲線更曼妙,並且,能靈活地運用身體語言。
這一切訓練都是有目的的,很明顯地「明工坊」,打算培養這位新秀成為未來長期合作的對象。除了她沒有經紀公司的束縛,是自由之身外,「明工坊」的靈魂「C.H」,對她的態度,也有很大的關係。
他們倆好像天生就不對盤,每次見面,氣氛總是很詭譎。
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花sir,一見到香雪唯出現,似乎就開始坐立難安,非得刁難她、挑剔她,直到那也一樣平靜的小女孩變臉為止。
而香雪唯的反應更怪,她像是恨著花sir,卻又有點兒怕他,但卻常常擺出一副強撐出來的高姿態。